“你可以問任何事情，”大衛-斯特恩說道。
八月一個週三的清晨，我們坐在他的辦公室中。坐落在第五大道33層的辦公室和他之前工作的NBA總部相距五個街區。外面的氣溫炙人，屋內的冷氣不得不開足才能讓人提起精神。76歲的斯特恩穿著一件折皺的襯衣，蒼白的頭髮仍然打理的很整齊，表情很平靜，一切都表明他今天的心情不錯。
什麼都可以問？那從哪裡問起呢？斯特恩執掌聯盟30年，他把當初一個瀕臨解散的聯盟帶到了如今規模空前的龐然大物。自從他退休以來詹姆斯回到了克利夫蘭，勇士成長為超級球隊，唐納德-斯特林（前快船老闆）因種族歧視事件被踢出聯盟，到現在詹姆斯再次離開家鄉。除了這些大事件，還有聯盟文化、言論自由等等更深層的改變，別忘了，一年前馬克-庫班還認真地考慮過競選總統呢。
任何事都可以採訪嗎？問問斯特恩這麼多年的工作經驗？有沒有什麼遺憾？當初為什麼不讓保羅去湖人的交易達成呢？現在辦公室書架上的奧布萊恩杯是真的嗎？他自己對我們今天的採訪有規劃嗎？他早餐是不是經常吃堅果黃油曲奇？看起來堅果黃油曲奇非常健康。
或者一些更為深刻的問題：關於家庭和工作動力，什麼力量支持著他一天工作14個小時（斯特恩對自己的屬下也這麼要求）？他又怎麼做到每天準時出現在辦公室中？怎樣切換工作和生活模式，他自己是不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是否正是這樣的作息才讓他找到了生活的真諦？
可以如此近距離採訪斯特恩讓我過於興奮了，我的思緒漸漸平穩，斯特恩只說了我可以問，但他也沒有答應我一定會回答。畢竟斯特恩從來只會向外界透露他想透露出去的信息。
大衛-斯特恩毫無疑問是一個傳奇，他的“退位”也備受關注，2014年2月1日，在成為聯盟總裁30週年紀念日後他將所有工作全權交給了自己挑選的繼承人——亞當-肖華。六個月後斯特恩入選了名人堂。
斯特恩真正討厭的事情是退休，“他不喜歡別人這麼說他，”肖華說。每次斯特恩都會帶著一些惱怒向外界解釋自己並沒有退休，不再掌管NBA聯盟只是人生必須經過的一個時間點罷了，斯特恩對未來的工作仍然有規劃。退休只是一些內心老去、無聊的人才會去考慮的事情，斯特恩不是這樣的人。
在過去的幾年間，斯特恩完全遠離了公眾的視線，甚至沒有回憶錄自傳之類的書籍出版——斯特恩坦言有很多書商聯繫他希望合作。“現在寫書顯得有些輕率了，”斯特恩解釋道。斯特恩在離開聯盟後也極少接受單獨的採訪，偶爾接受的一些採訪通常是很簡短的或比較私密的（他是自由作家努尼-德馬西奧第一個也是唯一的節目嘉賓，他也和前NBA球員艾爾-哈靈頓一起公開支持醫用大麻）偶爾斯特恩也會向外界分享一些軼事：例如他曾經在雙打網球比賽中擊敗唐納德-特朗普，不過他也只是提一下並不會詳細講述，因為斯特恩並不想捲入八卦新聞，斯特恩在很努力地降低自己的曝光率。此前他聽說自己4月份在西東大學與前球員工會主席查理-格蘭瑟姆的問答出現在YouTube上時，斯特恩有點驚訝：“那次談話竟然被鏡頭記錄下來了？噢，sh---”斯特恩覺得自己應該保持沉默，過多的言論會給現在聯盟管理者一些不必要的壓力：“NBA只需要一個總裁。”
現年56歲的肖華對管理NBA越來越熟捻，他和老師斯特恩的性格明顯有些不同：肖華比較溫和，而斯特恩經常扮演獨裁者的角色，他會向搗亂的媒體和球員工會重拳出擊，而肖華更偏向於和這兩者交朋友。能體現斯特恩風格的一件事就是斯特林歧視門，前快船老闆斯特林被曝光是一位種族歧視&性別歧視者，最終斯特林被聯盟終身禁止觀賽，並強制出售其球隊。肖華則一般會積極接受外界的建議，並鼓勵球員發聲，他是一個更現代的管理者。
說這些並不是否認斯特恩的功績，在社會問題上，斯特恩的目光和行動更加高明：他曾會面曼德拉；在1992年全明星賽的電視直播中主動擁抱魔術師約翰遜——斯特恩有史以來最喜歡的球員來證明艾滋病毒不是隨便就會傳染；他讓一位氣候變化專家出現在2006年的球隊老闆會議上；在四大體育聯盟中史無前例地讓非裔美國人成為了球隊老闆。
直到今天，斯特恩仍然是一個堅定的自由主義者，他認為：“民主黨各種政策並不好。”他討厭希拉里-克林頓的“團結才能強大”和“我也每個公民意志在一起”的競選口號（斯特恩認為這樣的口號太狹隘了，不如說飢餓、力量、包容和教育這樣的口號）。斯特恩同時也被自己的網球對手嚇壞了： “他怎麼敢把國家的結構撕成碎片來獲得黨派利益，”斯特恩這樣評論特朗普。 “這種做法是不公平的。”
斯特恩會經常和民主黨人士交流，不過他並不願意向我透露對方的名字。黛安，他55歲的妻子是地球正義（Earthjustice）的董事會成員，地球正義是一個為環境事業提供法律援助的組織。雖然經常和民主黨交流，但斯特恩仍覺得不夠，“民主黨不會問你的看法，也不會考慮你的建議。”周圍的朋友曾遊說他去競選紐約市長，斯特恩也同樣被呼籲做一名大使，但斯特恩覺得這兩項工作都不適合他。
大衛-斯特恩另有自己喜歡的工作。
“你不會想寫關於我的事，”斯特恩說。自從1月份以來，我一直試圖和他做一次面對面專訪。“我的生活非常無聊、機械化，沒有什麼新聞料的。”
除了採訪，我還提議能否跟隨參加他的商務會議，但斯特恩拒絕了。讓記者跟著開會投資人會怎麼想？不，這可不行。斯特恩是如此地忙碌：債務、諮詢、顧問、投資等等，不過看起來對他來說也不算糟糕的事情。最後我們約定了專訪的日期。
但是很快斯特恩就拒絕了專訪的約定，他向我解釋自己再三思考覺得采訪並不合適，甚至是有點荒謬和愚蠢的。後來對我心懷愧疚的他主動提出一起共進午餐並在辦公室簡短的談話。
作為公眾人物，斯特恩會設法讓他的生活和工作都處於保密狀態。斯特恩的父親威廉就是一位充滿熱情且對工作要求很高的人，斯特恩小時候在曼哈頓第23街和第8大街交叉口他家開的熟食店工作。熟食店每週七天都開放，週六晚上甚至營業到凌晨1點。斯特恩的母親是店裡的記賬員，他和兩個姐姐常常在週末輪班。
斯特恩的父親威廉於1980年去世，父輩對待工作的熱情完全傳承給了下一代，斯特恩在新澤西州上的高中，成績優秀的他畢業後前往哥倫比亞大學法學院學習。1967年斯特恩開始在法庭上代表NBA，和他一起的還有普斯科爾、羅斯、哥茨和門德爾鬆等人。 1976年NBA和ABA合併後斯特恩成為了聯盟歷史上首位法律顧問，後來他升任執行副總裁。期間NBA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80-81賽季23支球隊中有16支球隊虧損，洛杉磯時報還報道稱NBA有高達75％的球員在吸毒。
斯特恩在1984年擔任聯盟總裁時，繁重的工作讓他失去了工作和生活之間的平衡，他和黛安有兩個兒子：埃裡克和安德魯。現在的斯特恩仍然全力以赴對待工作，他喜歡在一件事情走上正軌前持續不斷地努力，往往這一過程會很漫長。斯特恩與雄心勃勃的年輕人在一起工作，他向年輕人灌輸了一種近乎瘋狂的生產力文化，也因此他被身邊的人評價為“刻薄無情、製造壓力”，但從沒有人質疑斯特恩的工作能力。斯特恩會專門來反擊那些指責他的聲音。
斯特恩對我說最近他經常去看望自己的兒子，他的兩個兒子都從紐約法學院畢業。埃裡克現年50歲，是蒙大拿州州長史蒂夫-布洛克的高級顧問，現住在海倫娜。52歲的安德魯則住在紐約，在房地產領域工作。因為兩個兒子都未婚，所以斯特恩斯沒有孫子。起初斯特恩的兒子們都願意進入NBA工作，埃裡克表示他喜歡聯盟的工作，喜歡在大眾面前講話，但在知道自己的父親並不想讓他們進入NBA後，他們就打消了這些想法。
斯特恩與媒體之間長期保持著複雜的關係，斯特恩告訴我曾經有一位專欄作家因他而被《今日美國》解僱，那位作家寫了“關於NBA的一些不好的報道”，斯特恩回憶起那位寫手對他的質問：“是你讓我被解僱了，對嗎？”當時斯特恩坦然回答：“是的，如果再有這樣的事發生，我不介意再做一次，”“NBA是一個大家庭，這裡是我們生活的地方，我們必須守護它。”
斯特恩還講述了2010年他對活塞總經理喬-杜馬斯做出罰款50萬美元的決定，杜馬斯曾在收到警告後仍然將記錄聯盟重大事項的文件透露給記者沃神。當斯特恩退休時，沃神稱他為“體育史上最自負的人”（“我不知道這件事，但我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聽的話。”斯特恩說道。）
雖然如此但斯特恩表示他從不討厭媒體，他理解這也是媒體的工作。（斯特恩從來沒有讀過關於自己的傳記故事？一位和斯特恩工作了很久的同事笑著說：“哦，大衛肯定讀過。”）“鮑勃-科斯塔（著名NBA解說員）過去在總決賽的時候總是喜歡開我玩笑，”斯特恩笑道。“每次我都苦笑，好吧鮑勃，隨你便，你們媒體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吧。”這很有趣。如果你對媒體的言論非常生氣，但是法律認為沒有什麼不妥，這樣30年過去了，你還會煩惱和媒體打交道嗎？不會的，你已經習慣了，斯特恩認為最糟的反而是不和媒體有互動，這就是薩姆-辛基最大的問題，“每當我談起辛基（前76人總經理）時，我都會說他從不和媒體溝通。我不太理解他為什麼這麼做。”
斯特恩如此看待他的工作：為聯盟保駕護航。斯特恩將NBA稱為“資產”，他的目標是“讓資產更有價值”。“我最在意的東西不是喬丹的最後一投，而是魔術師宣佈他的艾滋病檢測呈陽性，是斯普雷維爾掐住卡列希莫的脖子，是阿泰斯特和觀眾打架，是蒂姆-多納格作為裁判投注比賽。這些是我必須站出來要解決來維護這個聯盟聲譽的地方。這不是額外的壓力。那才是我的工作。”
這種精神使斯特恩的工作變得很艱難繁重同時要求極高的效率。 “聽從命令去工作並不有趣，因為斯特恩給你的方案通常是不完善的，他太忙了，”肖華說道，他和斯特恩一起工作了22年，肖華將斯特恩視為朋友和導師。 “我的速記技術是很出色的。斯特恩會關注每一個細節，斯特恩打電話給同事，如果他不喜歡他們接聽電話的方式，斯特恩會讓他們知道。如果斯特恩不認為用手機發出語音郵件是一種有效的溝通方式，他也會告訴你”
肖華繼續說道， “我從他那裡學到了這一點，我們是一樣的。在我為他工作之前，我會意識到這些小細節，但只是在我腦海裡。我從來沒有想過那些是你可以與人們談論的事情，也許我有不同的方式和他人談這些。我變得更加直接，並且因為他我學會變得更加自信、獨當一面。”肖華停頓了一下，”我從斯特恩那裡瞭解到，與人簡單直接的交際關係才符合雙方共同的利益。”
直接也是一種表達方式。
“嘿，在這裡你要注意點自己的舉止，難道要讓他們知道你的身份和你來這的目的嗎？”
早上採訪開始的兩個小時前，斯特恩正在一個玻璃幕牆的會議室裡和商業夥伴談話，期間他提醒我道。
像往常一樣，斯特恩在早上9:30左右到達辦公室，在他辦公室外面依然是和他一起工作了27年的助理琳達-託西。在NBA總部時斯特恩有三名助手，現在只剩下琳達了，即便現在的助理工作更加累了，她還是很享受。作為斯特恩的助理，琳達見識過大風大浪，她知道她的工作是幕後的，也不想將自己曝光在公眾面前，琳達只想成為傳奇故事中的一部分，如果有人想讓她寫書回憶和斯特恩工作的歲月，琳達會拒絕。琳達談起斯特恩時表示他已經成熟許多了， “你不瞭解很久之前的他，”琳達也感嘆斯特恩永遠不能停止工作：“他的座右銘始終是'對完美的不懈追求'，而且他也完全做到了。”
斯特恩的日程表上充滿了密集的會議。採訪前的一天除了日常工作外，他還到NBA總部為黃蜂成立30週年拍攝了一個短片；之後和歐盟主席會面；見了Paddy Power Betfair的高管；午餐時與銀行家談論投資事項；下午與NHL總裁Gary Bettman的兒子見了一面，後者為一家科技公司工作；晚些有人找他談論一個項目：花2.6億美元做一檔節目。斯特恩更喜歡親自見面或通過電話來談生意，雖然這種形式看起來過時了。 “我們有年輕的員工，但他們甚至連電話都懶得回覆，”斯特恩感嘆道。 “如果你不發電子郵件或短信，他們就不會理你，變化太大了。”
斯特恩最終同意我參加會議，一同參加會議的還有戴維恩-羅斯，一家叫ShotTracker可穿戴裝備公司的聯合創始人，斯特恩是該公司的顧問和投資者； ShotTracker的首席執行官布魯斯-詹妮；一位名叫肖恩-布萊恩特的英特爾高管；維爾-塞爾比亞克是Greycroft（投資公司）的董事，也是前NBA前鋒沃利-斯澤比亞克的兄弟；26歲的扎克-韋納，一個性格冷淡、身材瘦弱、穿著T恤的Overtime總裁，這是一家專注於年輕人流媒體內容的體育公司。斯特恩則代表了個人投資基金MVP——Micromanagement Ventures Portfolio。參加這樣的會議是斯特恩在離開NBA之後的生活縮影，不過了解他的人並不會感到意外。
期間扎克-韋納對我談起了斯特恩。 “體育行業很多人非常有經驗，但真正棘手的是他們可能已經55歲了，有時候並不能很好的理解我們年輕人的想法，我和他們交流，他們都非常成功優秀，我也能學到很多東西，但是我必須嚴謹思考學到的知識是否適合這個時代，但是對於斯特恩來說我就沒有這樣的顧慮。不知道為什麼，斯特恩非常瞭解年輕人。可以用我們發短信的內容來舉例子。”韋納給我看了斯特恩最近發給他的一條短信，其中包括五個表情符號：蘇格蘭威士忌，葡萄酒，馬提尼，二頭肌和一顆愛心。（斯特恩發的三種飲料和二頭肌是為了表明自己很強壯）表情符號下面是一個GIF，這是從一個很火的動圖網站上下載的。
會議的主題是體育產業的未來，不是球迷想象中討論運動員、球隊乃至人類這樣的話題，他們討論未來標誌性體育符號、提高用戶參與度和主觀體驗等等。斯特恩說了一大堆令人眼花繚亂的體育相關創業公司：Livelike，Fathom，Fubo，Whoop，Statmuse，Boston Biomotion，Bitfry，Jackpocket。斯特恩預測這些公司未來將改變整個體育產業。
斯特恩構建你了一個這樣的場景：未來助理教練可以在更衣室裡看著所有的監視器，和他的助手一起觀察球員的身體狀況，脫水，血壓變低，心率升高，體內乳酸過多使肌肉發緊，面部不良的表情讓球員看起來必須立刻下場休息。現在的技術已經完全可以實現，可穿戴設備已經具備這些功能。
最令人激動的不外乎是商業投機。像ShotTracker這樣的可穿戴設備商將吸引很多投資人的目光。此外斯特恩也設想過做一檔類似《克萊默瘋狂賺錢》這樣的節目，不過主題是博彩，斯特恩對賭場和賽馬深入研究過， “人們喜歡賭博只是被鉅額的獎金吸引，”斯特恩感嘆。
斯特恩的言論讓我難以置信，因為他還是NBA總裁時曾強烈反對體育博彩。兩年前，斯特恩在拉斯維加斯美國博彩協會全球博覽會上做了主題演講，他作為PJT Partners（一家投行）的高級顧問，負責博彩投資研究。 PJT的合夥人唐-康威爾（Don Cornwell）認為，讓斯特恩從反對博彩到支持並推動這個行業發展是巨大的成功，他認為斯特恩是“絕對的天賜之物”。
斯特恩表示他是最後一批反對博彩合法化的人 （肖華在2014年就贊成博彩合法化，他還曾在紐約時報撰寫文章來講述理由）。“我總是說我們不支持博彩合法的原因是我們不希望未成年人也捲入賭局，“斯特恩說道， “但是現在許多未成年人被允許玩范特西遊戲，而本質上范特西和博彩並沒有什麼區別，每天都有新的范特西對決在進行，但卻不能對真實的比賽下注，這是不合理的，體育博彩早已在海外非法展開了，大筆的金錢流入了你根本不瞭解的人錢包裡。”
斯特恩認為未來幾年NBA會發生更加巨大的變化，下一輪NBA轉播權招標談判會是主戰場，想象一下全比賽免費觀看所能得到的流量，並由此產生的廣告收入或許會覆蓋到全世界的觀眾。 “這為一家公司拿下NBA全球轉播權提供了可能性，這家公司或許是蘋果，亞馬遜，Hulu，Facebook，谷歌，AT＆T等等，也並不一定會是美國企業，來自中國的世界第五強企業（騰訊）也在虎視眈眈，必須考慮各種各樣的可能行。”斯特恩說道。
那會是未來嗎？誰又敢保證呢？斯特恩說，“世紀初的時候所有人都沒有移動通訊設備，沒有電視，這讓媒體消費非常難以進行，如何讓他們消費到你的產品？或是讓他們會對你的產品有需求？問題答案或許可以解釋為何NBA2K聯賽會大火。所有的信息都是謎題答案的一部分，在NBA工作有趣的一點就在於把這些零亂的信息湊在一起。”
不過現在這些問題已經不是他需要考慮的了， “肖華作為總裁將費盡心思去解決這些棘手的問題。”
那籃球本身呢？籃球比賽，NBA呢，是否還關注呢？斯特恩說偶爾他會在晚上拿起電話打給肖華，談一談聯盟和籃球，但是他自己其實一點都不想念NBA。
同樣，斯特恩也不願意公開表達自己對聯盟的一些看法，但他向我承諾過可以問任何問題...所以我決定在斯特恩吃完眼前的三明治後開始我的問題：
如何看待詹姆斯去湖人？“我過去一直都覺得這件事會發生，”斯特恩說，“有人告訴我他的兒子就在LA的十字路口街區讀書，他想和他的家人在一起生活，（加盟湖人）是一個家庭決定。馬弗裡克-卡特（詹姆斯的生意管家）都搬到了LA，所以詹姆斯肯定會去洛杉磯的。”
勇士統治聯盟？“他們很出色。勇士管理層打造了一支偉大的球隊。他們有優秀的球員，充滿活力的教練，關心球隊事務的老闆，他們即將建造一座價值數十億美元的球館，我認為他們的存在是好事，而且我不相信關於超級球隊的理論，因為當我剛開始管理聯盟時就有著兩個超級球隊：凱爾特人和湖人。看看比賽觀眾的數量，收視率以及周邊產品的銷量，我們的工作非常容易被打分，現在所有的跡象都表明聯盟在朝著正確的方向前進。”
在任期間有什麼遺憾嗎？談到這裡斯特恩停頓了一下。然後老爺子給出了答案：發生在1995、1996、98-99和2011年的四次停擺。斯特恩討厭這種事情發生，停擺對球迷不利，對球員不利，同樣也對聯盟不利。 “我竭盡所能，但事情的發展太可怕了。我不介意與媒體或記者進行鬥爭，但非常不願意和球員起爭執。”
獨行俠老闆的性騷擾醜聞？“我覺得這件事情的發生提醒了管理層要去注意一下某些過去忽視的問題，我們的生意一定要接受公眾的監督，所以我們必須承受審查所帶來的後果。”
克里斯-保羅，2011年他被交易去湖人的交易，是不是被代理管理新奧爾良黃蜂（現在的鵜鶘）的你否決了呢？“當時我沒有很好地解釋為什麼交易不能通過。黃蜂總經理戴爾-迪普斯非常希望我們批准那筆交易，但我告訴他聯盟沒有批准，而他卻告訴莫雷和庫普切克，他有把握達成交易，事實卻不是這樣的。那會聯盟剛剛結束了停擺，你就想讓我違逆眾多老闆的意願強行達成交易？”
斯特恩的回答非常迅速而堅定。 “迪普斯當時已經同意將交易保羅到湖人來換取凱文-馬丁和斯科拉等人，但我對他說我們可以得到更好的交易回報，而快船提供埃裡克-戈登和阿米努外加一個第10順位選秀權（選中了小裡弗斯），我們認為這是一個比較豐厚的報價，至少包括了三個不錯的球員還有克里斯-卡曼。戴爾-鄧普斯是一名糟糕的總經理，他希望達成的交易中得到的球員現在都不在聯盟中了，如果當時交易達成，鵜鶘甚至會失去安東尼-戴維斯。”
斯特恩繼續道：“我這樣做是為了保護黃蜂，直到今天，還總是有人問我：為什麼當時不讓保羅去湖人呢？我的決定沒有摻雜個人意願，我只是作為球隊管理者認為交易不可行，任何球隊都不會想著‘賤賣’名人堂級別的球星，”今年夏天考辛斯簽約勇士讓很多人覺得非常諷刺。“我記得有個很火的推特說肖華應該像我一樣阻止這樣的簽約發生，對，肖華去阻止，可是這樣干涉自由簽約真的好嗎？這麼做也太荒謬了吧，我們做事不應該專業一點嗎？阻止一個正常的簽約行為也太愚蠢了。”
經典的斯特恩式解釋：承認是自己的決定然後講述理由，最終證明這個決定是正確的。
時間緩緩流逝，採訪即將結束，看起來斯特恩對這次對話比較滿意，斯特恩就像是一位小氣的老人，完全領導著我們進行採訪活動，當我們的攝影師泰勒-巴蘭緹妮拍照片時，斯特恩抱怨道：“她真麻煩，拍照還這麼多要求，”他前前後後抱怨過五次，但可以看出都是玩笑般的語氣，結束後斯特恩還告訴泰勒可以隨時來這裡做客。午飯後，我們向斯特恩提議離開辦公室，去街邊拐角的星巴克坐坐。斯特恩步履緩慢，他的右膝曾在老律師籃球聯賽中受傷後用人工膝蓋置換（他的左臀骨也被替換了）。來到星巴克斯特恩叫了一杯美式咖啡，當服務員詢問他姓名時，斯特恩拖著長音說“Dayyyyy-vid（大大大-衛）”。服務員並不認識他，星巴克裡沒有一個人認識他。斯特恩說這很難得，他在生活中經常會被行人要求合影，正如斯特恩自己所說的，他在球迷中的聲譽很高。
和斯特恩共度時光要理解他的傲慢，體會那種充滿自信語氣的魅力，隨時隨地他都會炫耀一下他的學識。斯特恩的談吐會讓你明白他有認真聽你的話，他會在傾聽的過程中組織自己的語言形成觀點來和你爭論。斯特恩習慣對外發表有著明顯立場和自己態度的觀點，而這些觀點經過時間證明往往是正確的。ShotTracker首席執行官詹妮表示斯特恩有一種不可思議的能力，他能準確地知道你的弱點，你和他在歡聲笑語中交流，但他的話總能戳到你的軟肋，讓你內心震驚。（斯特恩對此迴應：“我只是想幫助你成為更優秀的人，所以才指出你的缺點。”）
在當天的採訪中，我都試圖和斯特恩探討更多的私人問題。斯特恩曾經讓裁判喬伊-克勞福德去接受心理治療，克勞福德後來認為這次治療挽救了他的職業生涯。那麼，斯特恩自己是如何應對壓力的呢？“我不知道，對於壓力我不會想太多，”斯特恩說。父親對他有著怎樣的影響？他如何看待工作與生活的平衡？斯特恩略帶生氣地拒絕了這些問題，當我們討論可穿戴設備和體育產業資金燃燒率以及電子競技規模的年同比增長30%時，他不明白為什麼我會關注這些很沒有新聞點的話題。我明白斯特恩的迴避是他刻意不讓別人接近或瞭解他的做法。
下午3:30，泰勒和我將要離開，斯特恩的下一個安排是和NBA商業事務副總裁塔蒂亞-威廉姆斯-卡森（Tatia Williams Carson）見面，她來找斯特恩尋求工作建議，“其實是他叫我過來有事要談，”卡森對我說話的音量漸漸壓低（斯特恩是出色的偷聽者）。
斯特恩的每一天都是這樣的工作節奏，開很多會，談許多生意，這些會談可能長達數小時，然後是商務晚宴。曾擔任斯特恩22年副手的拉塞-蘭尼克說：“對於我們這些非常瞭解斯特恩的人來說，看到他退休後並沒有絲毫放慢工作的步伐一點都不奇怪。”
肖華也同意蘭尼克的說法：“這就是斯特恩，這就是我們如此稱讚他的地方，在過去的30年裡，他作為總裁時刻保持著高昂的工作熱情和效率，這一點已經融入了他的生活中。斯特恩不會退休，他沒有理由選擇停下。“
這是非常肖華式的發言，他往往會開放式地討論問題，然後讓你自己去思考，最終讓你明白他的觀點。而大衛-斯特恩絕不會這麼做。
我非常好奇斯特恩為什麼會花費大量精力投入到博彩、可穿戴設備和流媒體產業上，在我看來這非常奇怪，為什麼你可以輕鬆地遠離籃球，它曾佔據了你人生相當重要的一部分，難道不應該對一次妙傳或者馬努妖嬈的上籃而入迷嗎？但不得不承認一個單純的籃球迷，一個會瘋狂收看比賽，中午晚上有空就去打野球的人無法打造出NBA這樣的龐然大物。
輿論經常拿肖華和斯特恩去比較是不公平的。 “我不知道如果在1984年，我能不能勝任總裁的工作，”肖華說。 “為了讓NBA活下去，斯特恩傾盡全力，我現在接手的聯盟已經非常成功了。這是一個仍處在快速上升的商業聯盟，我的任務只是不要把大好的江山搞砸，而斯特恩的工作完全不一樣，或許大衛讓自己的性格去適應那個年代的商業環境，也可能他一直就是那樣的性格，這一點我無法確定。”
但所有的都不重要，或許斯特恩的工作能力與生俱來，我所接觸到的斯特恩將工作真正當成了自己的興趣，工作就是他生活的一部分。所以斯特恩離開NBA後並沒有退休，而是有了自己新的事業。斯特恩會對自己的工作負責，他讓自己成為會議室裡最聰明的人，他比任何人都要更瞭解一個商業項目，他會去解決一個接一個的難題，並通過不斷解決問題學到寶貴的知識、經驗。對於斯特恩來說真正可怕的是再也沒有問題等待他去解決。
所以為什麼要在前進的路上回頭看，為什麼要縮在角落裡的沙發中活在回憶裡，明天永遠充滿無限可能。
你還能堅持這樣工作多久呢？我問斯特恩。 “永遠，”斯特恩回答，“為什麼要有結局呢？”
作者 CHRIS BALLARD /柯頭 編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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