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賽季一結束，克里斯-保羅和詹姆斯-哈登都意識到這樣一個問題，他們獨自帶隊，是沒辦法擊敗勇士的。資深籃球記者傑基-麥克穆蘭也在最新的專欄中追溯了他們倆聯手的來龍去脈，看看這“燈泡”組合在西部究竟有多少稱王的機會。
（授權轉自“我火”公號，譯/kewell）
詹姆斯-哈登的電話又響了。
西部半決賽第六場之後的幾周時間裡，電話就沒停過。大部分人都是同情的語氣，發信息問他“還好嗎？”或者是“堅強點”，甚至還有“為你祈禱”的。
哈登統統不回覆。但比起這些同情，更難以讓他忽視的，是那些批評。誰記得他的勝利貢獻值是聯盟第一，誰記得他是歷史上第一個拿到單季2000分+600籃板+900助攻的人？大家記得的，都是他在5月12日的比賽裡輸給對手39分，拿不出拯救球隊的表現，甚至有人懷疑他是帶著之前被肘擊的腦震盪上場的。
哈登否認這種猜測，併為慘敗承擔所有責任。11投2中、6次失誤、6次犯規的表現也讓他無法推卸責任，只得跑到亞特蘭大避世。“有時候，我只想自己待在一個小盒子裡，別人找不到我。”他說。
等到6月26日這天，哈登正在洛杉磯跟朋友共進晚餐，電話屏幕又亮了。他看了看來電人號碼，馬上離席而去接聽電話，因為上面的名字是克里斯-保羅。
“我加入。”保羅在電話裡說。
“什麼意思？”哈登問道。他們倆本來就是朋友，在賽季中也時不時會進行短信交流。哈登知道當時的保羅在考慮自由市場的問題，也希望他願意考慮火箭，但他並不清楚保羅的想法。
“我的意思是我加入，我想來休斯頓，我想跟你做隊友。”保羅重複了一遍。
過去十年時間，達雷爾-莫雷都在想方設法把保羅招致麾下。2005年，他還在凱爾特人工作，當時管理層就想在選秀夜送走核心皮爾斯，拿到保羅的選秀權。等到他成為火箭經理，2011年12月也試圖交易得到他，但保羅又被送到了快船。
2013年，保羅合同到期，火箭全力招募他，專門為他和兒子CP4訂做了搖頭娃娃。雖然他都沒有跟火箭高層碰面，但就算續約了快船，他還是留下了這個娃娃。
而這個休賽期，莫雷在火箭的“自由市場作戰室”上畫了一個樹狀圖，上面分佈著可供選擇的球員、他們的數據、寫了一些假設理論等等，有一個名字是用紅圈標記出來的，那就是克里斯-保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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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倆遭遇的結局都是殘忍的。
G6結束後當哈登無助地呆坐在更衣室，火箭的球員發展教練厄文-羅蘭德跟他默契地握了握手。“感覺大家好像都不敢跟他說話，你能看出來他有多受傷。”羅蘭德說。
但特雷沃-阿里扎還是走過去摟住了哈登的肩膀。“這絕對是個對你有用的經歷。”他說，他告訴哈登，每個偉大的球員生涯裡都有這樣可怕的經歷。“當每個人都在看著你，指責你的時候，這壓力是巨大的。那麼你該怎麼辦？”
一般在賽季結束後幾周，哈登跟羅蘭德就會開始訓練了。但這次，哈登去了巴黎和巴塞羅那散心。而在他離開美國的這段時間，羅蘭德甚至接到了這樣的詢問電話，問哈登是否在故意放棄比賽。
火箭主帥丹東尼現在說：“那比賽就是累了一個賽季之後的結果。他實在做得太多了，我們或許應該多讓他休息一下，但當時他很想要MVP，他在跟維斯競爭。”
“我們也聊過這個問題，但這是無解的。”丹帥表示，“我也想讓他拿到MVP，我也告訴他，讓我們一起把這個獎拿下來。但他一個人承擔進攻的大部分責任實在是很累的。”
哈登也承認：“每次進攻都取決於你，真的很難。沒有人能幫你分擔責任，你也沒有一個傳球對象，讓他能連續三四個回合主導進攻。”
而就在哈登出局的15天前，在西海岸的保羅打完了快船的最後一場季後賽，結果跟以往沒什麼區別：心碎。他在首輪本來打得很好，但當格里芬再次受傷報銷，他也承擔了非常重的責任。在G6，他拿到29分8助攻為球隊保持一線生機，但到了G7，他被防得19投6中只得到13分。當他失望地離開斯臺普斯的時候，所有人都在討論這個老問題：“保羅還有機會奪冠嗎？”
後來保羅認為，如果要找奪冠機會，那也不會是在快船了。快船已經積重難返。
2014年對雷霆的G5，面對維斯他的關鍵失誤導致輸球，這個失誤一直縈繞在他心間。他也抱怨球隊沒有另一個組織者。對於媒體不斷報道的更衣室問題，保羅只說：“我想大家的溝通確實應該做的更好。”
保羅跟格里芬之間的隔閡是大家都知道、但大家都不說的話題。但這種不和從來都沒有爆發到影響球隊的地步。巴莫特說：“布雷克和克里斯的關係起起伏伏，但在我加盟之前他們就有這些問題了，你很難從表面上看出來，他們也不會在場上吵架，不會避開彼此。”
“很多球隊都有問題，但在首輪出局之後，我們的問題被放大了。”他說。
跟保羅在快船做了4年隊友的雷迪克說：“我也想搞清楚為什麼我們拿不到總冠軍，或者是為什麼我們球隊會有矛盾。我沒有個合理的解釋，只能說克里斯大概有時候會覺得自己負擔太重。”
保羅覺得自己應該有一個新的開始，找到一支可以讓自己打上烙印、而不是想要抹去烙印的球隊。他相信，火箭是更適合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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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8日這一晚，保羅還在西好萊塢的橡樹一號跟勒布朗聚會，在那裡還碰到了特里斯坦-湯普森和喬-約翰遜，幾人熱鬧寒暄了一番。
凌晨1點，大家都開始撤了，保羅此時注意到經紀人萊昂-羅斯發來的一條短信，火箭的交易完成了。這筆交易很複雜，為了得到保羅，他們付出了貝弗利、威廉姆斯、德克爾、哈雷爾等多位球員，還有未來的首輪選秀權。保羅即將改變NBA的版圖，身邊的朋友是他的對手。
“勒布朗是我兄弟，但他當時還不知道。”他說，“我一開始沒告訴他，因為哪怕我跟他關係那麼好，但競爭還是很激烈的。”
直到被通知交易完成20分鐘以後，保羅才對勒布朗說了這個祕密。勒布朗的反應？他立刻點了一杯龍舌蘭，跟保羅碰杯。“要開心。”他說。
他們倆也都心知肚明，就算交易完成，也不影響勇士西部最強者的地位。火箭的奪冠概率是上升了，但超不了勇士。
莫雷對拉斯維加斯賭場的數字沒興趣，他有自己的數據體系，這體系已經得出了保羅可以改變比賽的結論。根據ESPN數據，哈登使用率每上漲10%，他的防守效率就會下降12%；而保羅的防守是歷史級的。
而在當天凌晨4點，莫雷視頻聯絡了保羅，發現保羅竟然還拿著搖頭娃娃。保羅微笑著說：“看，這就是命運。”
對哈登來說，這筆交易給了他跟勇士對抗的武器。莫雷在4點15分給他打了電話，哈登說自己發出了“歡快的叫聲”，他又立刻問莫雷：“接下來還有誰能來？”
莫雷反擊道：“我們能先慶祝一下嗎？”
火箭已經有了兩個天賦異稟，籃球智商滿分，同時充滿鬥志的巨星。但這兩位巨星同時也非常固執、難以相處、需要球權。
保羅在洛杉磯請火箭CEO泰德-布朗、主帥丹東尼和當時的老闆亞歷山大吃飯，主要聊的就是球隊溝通的問題。保羅說他希望多瞭解球隊的計劃，“顯然，克里斯希望成為球隊的一部分。”布朗說。
而這頓飯局，保羅給雷迪克打了電話，開玩笑地告訴他，德州的所得稅很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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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斯頓9月的溫暖早上，丹東尼看著這位新控衛活躍在豐田中心的球場上。幾位球員已經開始集合訓練，教練們特別關注一個問題：進球之後，誰來帶球？
丹帥不想固定球員來完成這個任務，但很快他就發現，沒這個必要。當阿里扎投進三分，保羅直覺性地拿回球，傳給左側的哈登。等到阿里扎再次得分，又是最接近籃筐的哈登拿到球，長傳給了20英尺外的保羅。
他們不斷為彼此傳球，保羅給卡佩拉傳出空接，讓哈登在翼位強打……“真是難以置信。”後來哈登說，“我不用再一直運球下去，而是可以出手了。我有了空位，可以接球即投，五年了，我終於得到了這樣的機會。”
從保羅在黃蜂效力時，羅蘭德也開始跟他合作訓練，他說自己從未見保羅這麼開心。他跟阿里扎和鮑比-布朗本來就做過隊友，保羅也說：“我們前幾天才一起吃了晚餐，聊到這支球隊的氛圍跟AAU隊伍很相似，都有一群熱愛泡在球館的人。”
“會沒問題的。”哈登說，“克里斯開始明白我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我也一樣。等到賽季進行，就算我們在場上會互相吼，但也不是因為個人恩怨，而是真誠的溝通。”保羅相信自己跟哈登能好好配合：“因為我們可以互相幫助。”
但他們的配合必須要有犧牲。兩個人都習慣做主要持球人，保羅很可能要讓步。根據火箭數據專家的分析，哈登在25英尺以上的長傳是上賽季聯盟最多的（873次），這些傳球讓火箭得到了477分，也是最高。相較之下，勒布朗傳了777次，沃爾為633次，保羅只有267次。
哈登上賽季為火箭得到或助攻得到的總分為4538分，距離NBA紀錄只差1分。保羅的存在意味著他出手機會的減少，但哈登說自己不在乎數據。“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贏球。我們倆都遭遇過批評，經歷過沮喪和失望，我們堅持的目標不會動搖。”
莫雷說：“如果克里斯在關鍵時刻持球，而我們做了錯誤的決定；或者是詹姆斯持球打，結果很糟糕，這種事情只發生一次沒什麼，多幾次可能就會出現球員關係緊張了。”
他們能否分享組織責任？誰來發動快攻？誰來執行最後一投？誰是1誰是1A？打法相似的兩個大佬能否共存？丹東尼也說，這些問題要麼成就火箭，要麼擊垮火箭。保羅需要學習快攻體系，哈登也要記得自己身邊多了一個更會打擋拆的大師。他們倆恐怕都要放棄爭MVP的夢了。
“要把所有問題擺上檯面，現在雖然還沒出現，但至少我們在討論了。”丹帥說，“等到問題真的出現，大家會記得我們在9月已經討論過了，也希望他們就能好好解決。球隊是面臨崩潰，還是堅持打法，這真的就取決於他們倆。”
莫雷在季前賽一直跟哈登和保羅通氣，跟他們談論補強計劃；丹帥也詳細告知他們球隊的戰術安排。保羅的出場時間在32到33分鐘，哈登則在34分鐘左右。“我現在有了兩個名人堂控衛，我保證會讓他們時時都在場上。”他說。
按照他的計算，保羅和哈登每場同場時間大約在18分鐘，包括比賽最關鍵的5分鐘。但這意味著哈登可能在末節要先休息4分鐘。“我已經預料到，哈登會在關鍵時刻要求上場，推翻我的計劃，”他笑著說，“我只會告訴他，我不管他怎麼想，我們早就說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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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全明星，還在亞利桑那州立大學讀大二的哈登在OJ-梅奧的帶領下，進入了全明星們下榻的四季酒店。站在酒店的宴會廳，哈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他看到了勒布朗、韋德和保羅在一起打牌，他們輕鬆愉悅地說笑，手裡揮舞著百元大鈔。保羅停下來跟哈登打了個招呼。
“我還記得看他們聊天的樣子，我想，天哪，這就是明星該有的樣子。”哈登說，“但等到我進入聯盟，才知道這樣的場景是多麼罕見。”
現在，保羅也希望來到一支新球隊，能找到新的好朋友。哈登則說，他很後悔沒有跟霍華德相處的更好，對保羅，他不會再犯同樣的錯。他們倆在休賽期就一起打保齡球、吃飯、打球、看演唱會。
保羅曾經的教練道格-裡弗斯對於他在休城的新生活是很感興趣的，他承認，保羅在快船生涯後期跟他的關係轉差了。“克里斯在搞砸的時候也惹了其他人。他搞砸了就要認，但他沒做到。總的來說，他真的是個很聰明的控衛，作為教練這就足夠了。”
當這番話傳到他的耳朵，保羅只說：“讓道格做道格該做的事吧。”
“我確實是個不好惹的領袖，但如果跟我打球那麼難受，為什麼JJ和巴莫特願意來跟我一起？”他說。
裡弗斯說上賽季一開始，他就感覺保羅離開的概率會是50%。但保羅說，他在快船從來都是全情投入。
裡弗斯說保羅離開的原因，是他認為在火箭有機會在季後賽走得更遠，但他不這麼認為。“克里斯有權選擇，但外面的月亮不一定更圓。我總對球員這麼說，他們會明白的。”他說。
保羅在豐田中心品味著裡弗斯的話，瞥了遠處的哈登一眼。“道格說的完全沒錯。”他說，“我希望外面的月亮更圓，但或許並不是如此。但我仍然要出來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