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克虜伯

出品 | 創業最前線

《紅樓夢》第四十回說道，劉姥姥二進大觀園，卻被潑辣的王熙鳳戲弄，在她頭上插了各種各樣的花，引得眾人一片大笑。

劉姥姥看出自己遭人戲弄，卻沒有嗔怒，反而自嘲地笑著說：“我這腦袋不知修了什麼福分，這麼體面”。

而如今類似的惡搞情景卻在娛樂圈發生了，蔡徐坤早年作為練習生的一段配合籃球的才藝表演，被B站的Up主們二次剪輯做成了鬼畜視頻，甚至還出現了籃球撞頭、鉛球換頭的畫面，也引得這位去年以偶像組合NINEPERCENT隊長身份出道的年輕人難以接受。

蔡徐坤最終選擇委託律所以侵犯名譽權、肖像權等權利向B站發了一封律師告知函，要求B站方面刪除並永久屏蔽侵權內容。

蔡徐坤不是劉姥姥，但B站卻似大觀園

蔡徐坤的代理律師透露他們發給B站的侵權內容有4頁，包括為藝人換臉的視頻。顯然身背偶像明星人設的蔡徐坤並不想像劉姥姥那樣陪笑各位UP主。

(蔡徐坤的籃球才藝表演也被國外網友模仿了)

但蔡徐坤並非是第一位被B站Up主們惡搞調侃的人，在他之前，局座張召忠就曾經在《吐槽大會》上分享過自己瞭解B站的過程，他說自己曾有30分鐘的採訪最終被90後們剪輯成了5分鐘的鬼畜視頻放在網上，他也因而瞭解到了B站，但與蔡徐坤不同的是，局座喜歡上了這個平臺，最終還成為了B站上的一名Up主。

張召忠退休前是海軍少將，他作為一名退休將軍不僅沒有端著架子，反而全面擁抱了年輕人的二次元文化，甚至還給明星唐國強科普了B站，這兩位分別作為“丞相”（唐國強飾演的《三國演義》諸葛亮）和“局座”的角色曾佔據了B站鬼畜視頻的“半壁江山”。

張召忠還說：B站是孩子們的樂園，不管你是誰，進入這個圈子就別再裝了，孩子們會跟你玩而各種鬼畜和PS，所以要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

那是個大坑，一本正經的老幹部慎入，自尊心強的名人慎入，靠別人包裝起來的玩偶慎入，天不怕地不怕混不吝的勇士可以嘗試進入。

按張召忠的標準，能被稱為“勇士”的人，還有不少。雷軍也算一個，2015年小米在印度新德里召開發佈會時，雷軍曾經數次用英文“Are you OK?”與現場的觀眾互動，這段內容被B站的Up主Mr.Lemon重新剪輯並製作成了鬼畜視頻，火遍了全網。

當時雷軍也並沒有表示反感或不滿，他反而說了一句“大家開心就好”。

2018年雷軍還在一次活動中親自見到了Mr.Lemon，並對他說“謝謝你讓我一戰成名啊！”看來雷軍還是挺喜歡《Are you OK?》那首成名曲的。

除此之外，還有《亮劍》的演員李幼斌、孫悟空的扮演者六小齡童、騰訊創始人馬化騰、《變形計》裡的王境澤、電競主播五五開等人的視頻都曾經被Up主剪輯成鬼畜視頻，但因此發律師函的並不多，五五開也曾因與Up主之間的爭議選擇走法律途徑，但那件事的爭議焦點並非是鬼畜視頻，而是五五開是否在遊戲直播時有開掛的情況存在。

可以看到，從退休將軍到知名演員，從互聯網公司大佬到電競主播，沒有Up主們不能調侃的人物，只要熱點人物身上有梗存在，Up主們就會隨風而動，蜂擁而上。

而且如今的B站也不止有鬼畜視頻，經歷了10年的發展，它已經從一家小眾的二次元日漫番劇網站逐漸發展成了一家集動漫、遊戲、紀錄片甚至是科技、美妝頻道為一體的Z世代泛娛樂樂園，最近廣為流傳的“AI換臉楊冪”視頻就是由B站UP主創作的。

截止到2018年底，B站社區的核心群體——通過100道社區考試答題的正式會員數已經達到4500萬，總用戶數近1億，月均活躍Up主有57萬多人，可以說B站真真的是一個創意視頻的“大觀園”了。

B站很剛，蔡徐坤粉絲也很瘋狂

另一邊，B站在4月12日也在官微上作了迴應：

律師函經熱心網友轉發後已收悉，蔡徐坤先生的感受我們很關注。B站一直重視保護公民的隱私，名譽權，法律的問題交給專業人士處理，相信法律自有公斷。

在這個回覆中，B站還附上了一個鏈接，是關於2002年中國足球運動員范志毅狀告《東方體育日報》登載其涉嫌賭球報道的案件，在這個案件的判決中，法院“明確地把公眾人物的名譽權和一般公民的名譽權問題區分開來，認為新聞媒體在報道與公眾人物有關的公共事件時，該公眾人物對報道可能對其名譽造成的輕微損害應當予以忍受”。

B站的迴應還是挺硬氣的，此舉也惹怒了一些蔡徐坤的粉絲，蔡徐坤粉絲團的官方賬號表示即日起退出B站所屬賬號，永久不再更新。一些粉絲也在網上公開出售自己的B站賬號，表示要與B站徹底決裂。

甚至還有粉絲表示要組團去B站留言，打算爆掉B站，但可惜很多蔡徐坤粉絲被擋在了B站註冊時要回答的100道題上。這是B站對註冊用戶是否有二次元屬性的關鍵篩選環節。

即使如此，蔡徐坤在網絡上的“賬面”影響力依然不可小覷，在明星權力榜發佈的今年1月到4月的6期“明星網絡影響力指數排行榜”上，蔡徐坤有3次登上了第一名。其百度指數、微信指數、微博互動數長期位居華語歌手的第一位。

且在去年，蔡徐坤11月的前9條微博，總轉發量高達1.3億次，總評論與總點贊量也都在300萬左右，成為了現象級的流量明星，也讓《環球時報》的總編輯胡錫進不禁感嘆：天啊，這個人的粉絲好瘋狂。

那B站到底應不應該怕蔡徐坤呢？

網上曾有人說蔡徐坤的粉絲一撤出，B站的流量會瞬間少了一半。

這個說法有點太誇張了。畢竟B站並不是靠一個藝人支撐自身的流量，而它背後是騰訊和阿里兩大互聯網巨頭的加持。

B站與騰訊在遊戲和動漫領域達成了戰略合作；另外一方面它也與阿里在內容電商方面達成了戰略合作。馬雲和馬化騰兩位大佬都在背後支持，不比蔡徐坤的個人影響力強？

從實際的數據來看，在B站去年的第三季度財報電話會議上，董事長陳睿透露B站在2018年第三季度擁有9270萬的日活用戶，其中移動端的平均日活是8000萬。

而蔡徐坤目前擁有的微博粉絲數量為2351萬。他在微信指數的平均量級也只是百萬級別。

所以蔡徐坤一個人的流量與B站的流量還有很大的差距，也不可能出現粉絲一撤出，B站流量就少一半的情況。

有趣的是，在蔡徐坤遞律師函的4天后，B站上關於蔡徐坤的視頻點擊量不減反增，其中最高的一條視頻《手繪700幀！完美還原蔡徐坤打籃球！雞你太美》從4月12日的400多萬點擊，漲到了4月16日的700多萬點擊。

“蔡徐坤”在B站上搜索結果點擊量最高的前5條相關視頻，4天裡最少增長的點擊量有10萬多，最多的漲了幾百萬，但漲幅並沒有超過1000萬點擊量的。這應該能側面看出蔡徐坤的個人影響力究竟有多大。

在4月12日蔡徐坤遞律師函當天，B站的股票還一度漲了5%左右，蔡徐坤這哪兒是在遞律師函，簡直就是在送助攻嘛！

其次，從B站的營收數據來分析，從2015年到2017年，B站的收入支柱是遊戲業務，分別在總營收中佔比65.7%（8612萬元），65.4%（3.4億元）和83.4%（20.58億元）。在B站上市的前三年裡，遊戲業務收入佔比越來越大。

在過去的2018年，B站又嘗試在廣告、直播、會員、電商等業務品類上提升營收佔比，從而讓自己的收入變得更加多元。

對比蔡徐坤的粉絲消費習慣來看，其粉絲更傾向於購買蔡徐坤的代言產品、演唱會門票、明星周邊產品等，他的粉絲也並非B站的營收貢獻主力。

另外一個讓蔡徐坤尷尬的情況是，其影響力數據被質疑存在不小的水分。

還記得我們上面提到的蔡徐坤的網絡影響力嗎？之所以是“賬面”數據，是因為曾有“Alfred數據室”的程序員通過技術抓取並分析過蔡徐坤的微博數據，結果發現了一些問題。

該程序員找了蔡徐坤在2019年3月9日01:23發佈的一條微博內容《再見，“任性的”千千…》，到2019年3月10日18:00這條微博被轉發超過了100萬次。通過技術隨機抓取了10萬個轉發數據，並做分析，發現其中只有6900多轉發是真實的。

我們把這部分數據按照粉絲微博ID進行去重。發現這裡面只有3926個真粉絲在轉發，也就是說，真實轉發的粉絲數量，佔總轉發量的3.84%。——Alfred數據室

這3926個真粉絲中，男女比例才真正呈現出了女性粉絲佔絕大多數的情況，才符合了蔡徐坤粉絲應有的女多男少的比例。

一條百萬+轉發的微博，只有不到4%的真實粉絲轉發，足見這個娛樂圈造星產業的水很深。

今年2月底，央視曾報道批評流量明星數據造假問題，其中蔡徐坤的名字也出現在了電視畫面之中。

對於蔡徐坤影響力的質疑，微博公司內部的技術專家胡忠想（古月中心相心）也曾經在今年3月“潘長江不識蔡徐坤”事件發生時，轉發潘長江內容後說了一句：“玩微博居然不認識最大的水王”。

這位胡忠想就是微博公司內部那位每當有明星離婚事件發生就負責為服務器擴容的技術專家，他用“水王”一詞用來形容蔡徐坤，也曾引起蔡徐坤粉絲的強烈不滿，要求微博開除他。

最終結果是胡忠想被微博平臺取消了官方加V認證，其日更的微博賬號自從3月15日以後也很久沒有更新了。

對於蔡徐坤的質疑並不止上面幾個案例，其實早在蔡徐坤今年1月份被宣佈為NBA形象大使時，虎嗅旗下的賬號還曾發文《NBA錯信蔡徐坤》，文中稱NBA與蔡徐坤的合作，是“蔡徐坤借NBA推廣了自己”。

針對“如何評價蔡徐坤宣稱將起訴嗶哩嗶哩？”這個問題，有某問答平臺網友@醜賀回答說：

一個還在微博用虛假流量的人，起訴自己最大最真實的流量來源。這波操作秀到我了。

這個回答在某問答平臺獲得了3.8萬人的點贊，在7300多個回答裡排名前列。

綜合上述情況來看，B站是沒有理由懼怕蔡徐坤及其瘋狂的粉絲們的。

B站與蔡徐坤互相對峙背後的隱憂

但蔡徐坤與B站之間的衝突，依然是值得警醒的。如今明星粉絲圈的畸形發展與影視行業創作者不顧底線的盲目逐利，都給兩方帶來了一些潛在的風險。

蔡徐坤才正式出道1年左右，他的明星之路還很長，他的團隊一定也知道，用刷數據的方式而不是通過藝人的實力去贏得外界的認可，是很難成為娛樂圈常青樹的。

當然，蔡徐坤的微博數據存在水分，也不排除是其粉絲出錢幫他刷的，這就更加不理智、且沒必要了。

通常情況下粉絲的不理智行為，對於藝人來說是負擔，藝人也不會為之買單。

當潘長江遭遇疑似蔡徐坤粉絲攻擊謾罵時，蔡徐坤方面也曾表示是遭人“蓄意抹黑”，把這件事撇清的一乾二淨。“那些攻擊他人的粉絲不是我的粉絲”這種態度倒是與劉強東前幾天的“混日子的員工不是我兄弟”這句話有異曲同工之妙。

在粉絲的引導上，蔡徐坤作為偶像，多向粉絲圈傳遞些保持理性、敢於接受外界批評和質疑的理念總歸是好事。

倘若每次有人不認識蔡徐坤或者對其稍微點評兩句，粉絲們就出現“同仇敵愾”的架勢，也是很容易出現網絡暴力問題的，這對於其藝人形象和未來發展並沒有多少好處。

再說說B站存在的隱憂。

根據B站最近一季的財報顯示，2018年第4季度由UP主創作的高質量視頻佔據B站整體播放量的89%，而月活UP主數量及其投稿量也實現了同比143%和148%的增長。表面看上去形勢一片大好。

不過B站這次之所以收到了蔡徐坤的律師函，也是因為其平臺在內容審核方面存在可能的不足，比如蔡徐坤的頭被換成了鉛球的視頻，即使是普通人被如此惡搞，恐怕也難以接受，更何況是有偶像光環的明星（至於B站是否存在有關蔡徐坤更血腥暴力的剪輯視頻，網上仍有爭議，較難下定論）。

另外，自2018年1月25日B站推出針對UP主的激勵措施開始，一些UP主為了能賺錢，也不排除其存在一些追風口、突破底線的現象存在。就在4月15日，B站還被楚天都市報發文批評其網站存在“13歲讓女老師懷孕、15歲的同居生活”等低俗內容氾濫：

還有專門的UP主發帖介紹B站新上架的“少兒不宜”的新番，被推薦的動漫主題大多為畫面血腥、畫風露骨的內容。導向極不健康。

這篇報道也在同一天被央視網轉載發佈。這並非是央視第一次點名B站了，去年7月20日，央視就曾用近7分鐘的時長批當前國內動漫平臺存在的內容低俗問題，而B站則被抓了個典型。

種種事項表明，B站一方面在公司運營上取得了不少突破和進展，但對於內容底線的把控也值得警醒。如果為了一點流量而倒在價值觀層面上，那就得不償失了。

B站今日雖有視頻大觀園之盛況，但我們也希望它不會真的成為《紅樓夢》裡的大觀園，最終落得個破敗的下場。

因此，在未來，B站和蔡徐坤雙方都應該做好自己分內之事同時管理好自家的“小弟”：

蔡徐坤這邊繼續提升自己的個人偶像實力，同時儘量引導好自己的粉絲；而B站也應該做好平臺的審核把關，同時對自家平臺上的UP主們進行教育和規範。

只有這樣，蔡徐坤與B站今日的對峙才會更有里程碑式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