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LOG一代:世界由我展開

VLOG

如果要用一個詞形容2019年國內vlog的發展趨勢,“出圈”二字恰如其分。似乎一夜之間,vlog登上了更引人注目的舞臺。

更多vlogger是下沉在微博、B站的素人。他們年輕、敏銳,熱衷分享,渴望表達,通過手機或入門級小型相機,記錄著自己零零雜雜的生活瑣事。

吃不到的美食,看不見的美景,無法企及的經歷,難以成就的愛情,都可以通過別人的鏡頭得到慰藉。

對於當下的年輕一代而言,那些很難與父母分享的、無法和朋友傾訴的,卻又始終繞不過解不開的生活迷思,藉助vlog的社交媒體屬性,也找到了情緒的出口,屏幕那邊的受眾,成了完美的傾聽者。

一切都是嶄新的

@文| 董雅婷

誰也沒想到,這種以記錄個人生活為主要內容,烙印著鮮明B站風格,一直在年輕群體中小打小鬧的視頻形式,能在兩會媒體報道中拔得頭籌。

一切都是嶄新的。正襟危坐、字正腔圓的播報不再是唯一傳播方式,《中國日報》的記者開始對著鏡頭聊“穿什麼才能看起來不像第一次參加兩會”,人民網編輯記錄調侃著發佈會現場同行間的“寸土必爭”,中國網的攝影師忙著探祕參會人員的行李箱。

追代表、攔委員不再是遠在天邊的事情,媒體人通過搖晃的鏡頭牽起了屏幕前觀眾的手,年輕人的笑點被戳中:“這和我們平時追星一樣嘛,這麼親民的報道方式我喜歡!”

似乎是一夜之間,vlog登上了更引人注目的舞臺。這事兒有點超出年輕人的理解範圍了,畢竟,上一次它引起大規模關注,還是在娛樂圈——因為拍攝在伯克利音樂學院求學的生活日常,歐陽娜娜曾11次登上微博熱搜。

VLOG一代:世界由我展開

她的vlog像一枚來自大洋彼岸的石子,在國內抖音、快手等短視頻大行其道的平靜湖面上,暈起層層波瀾。

風起

更多vlogger是下沉在微博、B站的素人。他們年輕、敏銳,熱衷分享,渴望表達,通過手機或入門級小型相機,記錄著自己零零雜雜的生活瑣事。

他們既是創作者,也是這種視頻類型的主要受眾。當vlog突破次元壁在多個文化圈層間穿行時,熱衷趕潮的年輕人,又一次切中了時代的脈搏。

Vlog的全稱是Video Blog,是blog的變體。在實際操作中,創作者用影像代替傳統blog的文字和圖片,以個人視角進行拍攝,以後期剪輯把控節奏,達到真實記錄生活的目的。

與blog一樣,vlog也是舶來品。2012年,vlog開始在國外興起並逐漸流行。國內最早的一批vlogger以留學生、海歸為主,“我在美國的大學日常”“紐約的一天”成為國內最早的vlog主題。

同時,先行者的群體屬性也為其一早就劃定了主要的傳播圈層。根據百度指數,2016年以來,vlog在國內的搜索量整體呈上升趨勢,並逐漸湧現出王曉光、井越、飛豬等職業vlogger。即使視頻內容有所差別,但大多知名vlogger忠實踐行著“詩和遠方”

擁有184萬粉絲的井越最近去了倫敦,因為品牌方的牽線搭橋,和貝克·漢姆有了交集。翻閱以往的vlog,他日常生活包括但不限於受邀前往紐約參加時裝週,去東京參與最新款電子產品的測試,在南法追逐陽光與海,分享與女友的生活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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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前追溯一點,他曾是人人網上小有名氣的作者,發表以哲學為主的文章,遣詞用句精煉鬆弛。後來前往聖安德魯斯大學攻讀哲學系研究生,回國後成為了一名脫口秀編劇。

井越將 Vlog 定義為“自戀的產物”,這或許也說出了大多數vlogger的心聲。數據顯示,當前中國20-29歲年齡段的網民佔比最高,達30.0%。成長於社交網絡奔湧期的80、90、00後,沒有人願意成為一座孤島。

vlogger用攝像頭長時間對準自己,更深度地袒露生活,用配樂和剪輯傳遞自己的喜好,體驗著一種前所未有的“世界由我展開”

同時,主打自主化、人格化的Vlog 也迎合了年輕一代對獨特個性的追求,它創新了文本表達方式,改變著傳統大眾媒介傳播內容千人一面的局面,給予使用者最大程度的創作空間,充分撬動並滿足著年輕人的表達欲。

另一方面,vlog幫助年輕受眾縮短了與目標對象之間的距離。因為本身具有的記錄性和互動性,兩會期間主流媒體對vlog的運用讓高冷疏遠的政府形象變得親切有趣,嚴謹的新聞敘事更具人文氣質,受眾的參與感和主人翁意識進一步增強。

而由素人成長為KOL的vlogger則為受眾提供著瞭解世界的新視角。身兼導演、攝影、剪輯、主持多職的vlogger竹子一口京腔,自信獨立,工作足跡遍佈全世界,通過視頻展現斜槓青年的苦與樂;

Cnvivi王曉光忙著解鎖世界上最早的快餐店,推薦小而美的早餐神器,獨自外出成為一名城市“夜行者”;

flypig飛豬則更為特殊,他將個人旅朝經歷拍成《朝鮮95小時》,以第一視角描繪出一幅真實的朝鮮生活浮世繪。

李誕曾說,人類的發展史是一個壓抑慾望的過程,即延遲滿足,而當下的互聯網狂歡中,大家追求的都是即時滿足。作為目前最受關注的內容之一,vlog也為受眾提供著即時滿足的服務。

吃不到的美食,看不見的美景,無法企及的經歷,難以成就的愛情,都可以通過別人的鏡頭得到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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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vlog的真實屬性,它甚至還發揮著一種類似於“世界上真的有人在過著你想要的那種生活”的勵志雞湯作用,讓屏幕另一側的年輕人重新審視、調整個人的生活方式。

但加油站也好,鎮痛劑也罷,現實生活中,確實不是每一個都有體驗詩意生活的精力與能力,從這個角度來看,vlogger 的鏡頭成為了受眾發現美的眼睛。

下沉

在B站上,vlog如星子般分佈於美食、音樂、科技、生活等各個頻道,日更近千條,熱門視頻的單條點擊量甚至可達百萬。

平臺UGC(User Generated Content,即用戶原創內容)的屬性為vlog提供了進一步打破公眾人物、精英階層壁壘的沃土,它下沉到廣大素人群體中,開始具備社交屬性,並逐漸形成一種獨特的青年文化語態。

2018年12月,入駐B站兩個月後,清華大學官微推出首個vlog《凌晨1點的清華,路上的同學們在幹嗎》。視頻中,從實驗室出來的學生不佔少數,保安還在進行校園巡查。

一名建築系的男生大概在圖書館經歷了抓耳撓腮的一天,拎著一瓶水苦澀地說“想散心”。偶遇的老師和主持人以兄弟相稱,他已經習慣了工作到凌晨,雲淡風輕地對著鏡頭表示“學生辛苦老師也得辛苦,沒有學生哪有老師。”剛開完會的數學系學生會主席腳步匆匆,面對鏡頭,他下意識地摘下帽子以示尊重。

清華大學vlog出鏡主持褚臻在採訪中覆盤了當初的選題過程。vlog席捲年輕群體,但在追求嚴謹的高校之內,新生事物的萌芽還需陽光和時間的共同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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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其實並不能得到學校太多的幫助,很多選題涉及授權,這就比較麻煩。夜間的校園這個題材比較新穎,又很有反差,發揮空間也大。”年輕人最瞭解年輕人。截至目前,《凌晨1點的清華,路上的同學們在幹嗎》仍穩居清華B站官微瀏覽量榜首。

而在北京大學校園內,vlog的出場更加自由和浪漫。手持Gro pro運動相機,記錄學習生活、餐廳佳餚、春日的桃花,夜晚的星宿,vlogger的拍攝主題與北大的文學氣質嚴絲合縫。中文系大三學生小蝶在B站分享了宿舍生活、考試魔鬼周、戀愛故事和返鄉之旅。

她的關注量只有兩萬多,即使在素人圈裡也不算頂級流量,但看過她視頻的人都忙著在社交平臺上奔走相告,“我在B站發現了一個寶藏女孩。”堅持每天6點半起床,認真落實周計劃、月計劃、年計劃,既能攻讀晦澀的大部頭文學鉅著,也是鹿晗的“女友粉”。

小蝶、褚臻以及他們鏡頭中的其他同齡人,更新了傳統學霸的基本面目:他們崇尚知識,摒棄沉悶酸腐,是故事中“別人家的孩子”,有階段性的清晰目標,也高度自律。

vlog提供了類似學校評選三好學生的益處,塔尖的人得到目光嘉獎,peer presure(同儕壓力)通過鏡頭傳遞給了癱在床上追劇刷八卦的同齡人——時間寶貴,莫要“等閒負了青春約”。

陪伴

美國情景劇《我為喜劇狂》中,Kenneth對著一個骷髏模型講述母子深情。空巢青年問題備受關注的當下,vlog也充當起了“骷髏”般完美傾聽者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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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女孩肖肖拍攝的初衷之一,是希望能和有相同經歷的人分享交流。2017年,從西南交通大學畢業後,她將工作地點選在了佛山。新的環境像一個真空玻璃罩,裡面是無力排解的孤獨,外面是觸不可及的陌生事物。

畢業後近兩年裡,她先後經歷了考研失敗、工作不如意、異地戀分手、獨居缺少家人朋友的陪伴,因方言障礙難以與同事交流,她用“可怕”形容當初孤島一樣的生活。

“大家都在說粵語,只有和我交流時才會說普通話。那種感覺太可怕了,身邊的人在說什麼你都不知道。”

關注肖肖的人,絕大多數因為她發佈的考研視頻。因為複試失敗,她被迫登上應聘的末班車。在那條vlog中,肖肖一個人坐在陽臺上面對分辨率不高的鏡頭,神色沮喪,充滿無奈:“我知道考研有人成功就有人失敗啊,不能想不開,但我就是想不開,我知道哭和難過沒用啊,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中國傳媒大學教師張昕認為,“社會原子化背景下,青年們遠離家鄉,獨自奮鬥,脫離各種共同體,缺乏血緣地緣的聯繫,儘管技術為他們提供了更廣闊的社交空間,但情感上難以連接。

對於空巢青年來說,那些很難與父母分享的、無法和朋友傾訴的,卻又始終繞不過解不開的生活迷思,藉助vlog的社交媒體屬性,找到了情緒的出口,屏幕那邊的受眾,便成為了完美的傾聽者。

初心

一部手機或相機,一個自拍杆,外加一個能對著鏡頭交流的人,vlog的拍攝,似乎比想象中簡單。但隨著大量業餘vlogger入局,新的問題出現了:vlog究竟有沒有門檻?

褚臻覺得有。一個優質的vlog要選定主題、寫腳本、聯繫拍攝人、選擇拍攝地點、鏡頭要穩、運鏡要成熟、“要輕鬆幽默,也要有正能量。”

肖肖也覺得拍vlog不是隨便玩玩。為了提高自己的語言組織能力,她常常要在錄製前寫下一份提綱。她還有個小本子,上面整整齊齊記錄著自己的選題靈感。

今年2月,32歲的阿杜從阿里巴巴影視部門離職,成為一名專職vlogger。在阿杜看來,如果在單純記錄生活的同時希望作品能得到廣泛傳播,那麼主題、創意、對生活的敏感、對粉絲的喜好洞悉、對後期剪輯技術的掌握都必不可少。

至於“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說法,阿杜反而覺得可以放到其次,“我自己用的設備都是3000元以下的,如果不是攝影博主,沒必要追求高畫質,一個可以揣在口袋,隨時能掏出來進行拍攝的小型設備就足夠了。”

設備總在更新迭代,但邏輯與內核,實惠與實用日益成為年輕vlogger的關注重點。技術發燒友那一套在這裡行不通。對於他們來說,設備只是蛋糕上的奶油花。有了蛋糕,才能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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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成為一名vlogger也意味著必須承擔一定的風險。一條長約10分鐘的vlog可能需要10GB素材,三段配樂,五次轉場,近10小時的剪輯,研究生一年級的褚臻不得不擠佔休息時間來完成相關製作。

帶著牙套出鏡的肖肖遭到過觀看者對其外貌的指摘,從一個普通工科女孩變成擁有5000關注量的vlogger,她必須開始學習“舉世譽之而不加勸,舉世非之而不加舉”的能力。

離職入局vlog的阿杜目前還沒有實現盈利,他信奉“做好內容是關鍵,在變化中思考變化”,一年為期,“如果專職vlogger無法走通,就重新找工作。”

對於大多數vlogger來說,支撐他們在時間和金錢的擠壓中扛下去的,是說出來有些輕飄飄的情懷和初心。

在抖音上擁有24萬粉絲的阿杜選擇重新出發,他將多年從業經驗傾囊相授,分享vlog製作技巧,“很多人都想做這個事,但是卻苦於沒有相關的技術,那我不能滿足於短視頻裡的嘻嘻哈哈,我有責任去做點深度的東西,為大家普及這些知識。”

褚臻拒絕了廣告商的邀約,把“通過分享個人生活,為大家排憂解難,分享快樂,提供正能量”作為當下的首要目的。

肖肖在2019年考研初試成績公佈後再次錄製了視頻,那個曾經因為考研失敗而懷疑人生的女孩,對著鏡頭微笑著鼓勵同齡人:“難過是正常的,也是暫時的,請你不要著急,天不會塌下來,你會變成更好的人。”

初心——是個讓人有點動容的話題。年輕一代渴望被需要,追求個人價值,看重精神的力量,竭盡全力為乾涸的生活增加綠意。而這些珍貴的心意,都被vlog一一收藏。

這種分享日常生活的形式能否大獲全勝?沒有人能預測。唯一能肯定的是,扛起設備拍攝vlog的年輕人,不全然被時代裹挾著前行。他們本身就是吹向山河湖海的風。

關於vlog,你有什麼想說的,有什麼好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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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宋澤宇

審發:劉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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