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生內容三禁區：內容導向不健康、政治傾向不正確、煽動負面情緒'

作者 / 明月帆

7月15日，晉江文學城發佈站內公告，宣佈自7月15日至29日暫停內容更新和經營性活動，原因為配合“淨網”行動開展，加強內部質量管理。

​這已經不是晉江文學城首度發佈整改聲明。

5月23日，因被查處涉嫌傳播淫穢色情信息行為，晉江文學城宣佈關停網站古代純愛頻道下東方架空欄目及衍生純愛頻道下東方幻想欄目，停止更新原創分站15天。

​去年6月14日，因傳播淫穢色情及低俗文學作品，北京市文化市場行政執法總隊對晉江文學城作出行政處罰，當時一併被處罰的，還包括起點中文網、紅袖添香等閱文集團旗下文學品牌。

在晉江文學城本次發佈整改公告的微博下，因內容無法評論，網友轉發10萬餘條，借轉發詞宣洩不滿。

​“What？？！！晉江BG版塊已經清水得能見鍋底了吧？”

“呵呵，所謂矯枉過正。”

“大家還是寫傻白甜談戀愛吧，致力於為國家提升結婚率、生育率，共建和諧社會。”

晉江文學城能得到如此多網友的擁護與力挺，其網絡影響力可見一斑。作為曾產出《鎮魂》《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花千骨》《香蜜沉沉燼如霜》等知名IP的網絡文學平臺，晉江文學城在年輕網絡用戶中具有極高知名度，如今再三被要求整改，其擁護者表示無法理解。

這已經不是輿情第一次偏向被整改方。早前，豆瓣、B站、網絡綜藝節目、網絡劇被要求整改或下架時，輿情也曾沸騰，“矯枉過正”四個字高頻次出現在網友的發言當中，為網站叫屈的聲音高漲，但官方的態度依舊堅決如鐵：“治”就一個字，我只說一次。

網絡平臺已成監控嚴管區

政策對網生內容的管理，已經從網絡小說平臺覆蓋到短視頻直播平臺，從線上音頻節目覆蓋到網絡視頻節目，從在線論壇覆蓋到實時彈幕，幾乎所有網生內容可以滲透的平臺與傳播渠道，無一倖免，均曾得到過有關部門的重點關注。

網絡小說平臺的治理不必多說，自2018年“網絡文學專項整治行動”開展以來，晉江文學城、紅袖添香、起點中文網、縱橫中文網、逐浪小說網、17K小說網、番茄小說、米讀小說等400餘家網絡小說平臺均被劃入整治範疇。

​短視頻直播平臺方面，2018年4月7日，快手因傳播低俗信息下架6天；2018年7月30日，秒拍因被勒令整頓下架79天；2018年10月2日，鬥魚因內部產品調整下架17天。

線上音頻節目方面，2018年1月4日，《中國有嘻哈》冠軍PG ONE因歌曲《聖誕夜》教唆青少年吸毒與侮辱婦女，在發佈道歉聲明後，其音樂作品全網下架；2019年6月29日，因傳播歷史虛無主義、淫穢色情內容，網易雲音樂、荔枝、喜馬拉雅、企鵝FM等APP下架30天。

網絡視頻節目方面，2015年3月27日，《曉鬆奇談》因節目預告出現敏感歷史人物停播一週；2016年7月9日，號稱“史上最汙”的《吐槽大會》下架6個月；2017年8月30日，以毒舌點評與敢說真話著稱的《金星秀》永久停播；2017年9月12日，談話類節目《鏘鏘三人行》因節目調整停播；2017年9月19日，文化類綜藝節目《見字如面2》播出第一期後突然下架，於11月14日復播；2019年5月24日，B站因內容自查下線多部新番內容。

在線論壇方面，2017年6月30日，豆瓣“父母皆禍害”小組因被導向不正確被永久封禁；2018年3月1日，晉江論壇“網友留言區”依據“引導網民風清氣正的言論氛圍”要求關閉版塊主回貼發佈功能3天；2018年3月2日，知乎APP因傳播違法違規信息下架7天；2018年3月3日，豆瓣“八卦來了”小組因《國家網信辦等六部委聯合整治炒作明星緋聞隱私和娛樂八卦》專項整頓行動停用3天；2019年5月30日，“豆瓣鵝組”（原“八卦來了”小組）因技術維護需要，停用30天。

彈幕管理方面，2019年1月9日，中國網絡視聽節目服務協會發布《網絡短視頻平臺管理規範》《網絡短視頻內容審核標準細則》，對短視頻發佈者與平臺方提出要求，將彈幕劃入先審後播範圍，進行實時管理。

三大禁區不可碰：內容導向不健康，政治傾向不正確，煽動負面情緒

以上網生內容的整改與下架，無外乎三個原因：第一，內容導向不健康；第二，涉及敏感問題；第三，宣揚有違主流價值觀的負面情緒。

1.內容導向不健康

作為國內最具知名度的兩大網絡文學產出平臺，晉江文學城與閱文集團已經不止一次因涉嫌傳播淫穢、色情文化被有關部門點名。儘管平臺再三保證將依據有關部門要求，加強內容審核，但由於用戶每日自發更新文字作品過多，內容審核專員時間與精力有限，無法一一排查，導致一些“漏網之魚”以低俗、惡趣味、黃色內容為噱頭吸引流量，造成了負面影響。

在北京市“掃黃打非”辦公室曾點名批評的晉江文學城連載作品《不知悔改的男人》《妖孽養成日記》中，部分章節有對性行為的言語描寫，觸犯了涉嫌傳播淫穢、色情文化的禁區，被重點關注是預料之中的事情。

在B站下架的動畫中，也有很多存在畫面血腥、主人公衣著暴露、臺詞過汙、三觀扭曲問題，被有關部門點名不止一次之後下架整改，實乃情理之中。

​2.涉及“敏感問題”

遭遇下架的《見字如面2》第一集中原本共朗讀了6封信，下架進行內容調整之後，正片只保留了4封信的朗讀片段，另外兩封信的朗讀片段被刪去。這兩封信中，有一封為吳三桂寫給父親吳襄的訣別信，信中顛覆了吳三桂的奸臣形象，塑造了一個忠君愛國、死抗反賊的能臣形象。

​這種對歷史人物進行顛覆性解讀的行為，通常因其別具一格的視角得到廣泛關注，但另一方面，對於歷史已經定性的人物進行“二度創作”，顯得有些大膽，如果與政治傾向掛鉤，就相當危險。

3.宣揚有違“社會和諧”的負面情緒

《金星秀》上，金星犀利點評范冰冰“馬震”事件、陶喆出軌事件以及房祖名吸毒事件，毒舌稱號享譽全網，無數喜愛真性情人設的網友紛紛點贊。

在《金星秀》的舞臺上，金星作為主持人，其實是間接為表達慾望強烈但自身影響力有限的大部分網民發洩對明星等公眾人物的不滿。因此，可以將《金星秀》看作一個秀場，也可以看作網民集中發洩負面情緒的“樹洞”。

負面情緒是極具煽動性與破壞力的。近期的“春秋兩不沾”事件中，一則純屬造謠的視頻在短時間之內獲得5000萬播放量，進而引發網友對有關部門的不信任與強烈質疑，顯然是極大的社會不穩定因素。

​倘若任由這種極端情緒蔓延下去，會加劇網絡空間的戾氣，有悖於社會穩定與和諧。

輿情與政策唱反調，如何理性看待整治行動？

正常情況下，有關部門的治理大多遵照循序漸進原則，先接獲群眾舉報，接著與被舉報方當面約談，然後提出整改要求，屢教不改或整改效果不理想，則勒令下架。以本次暫停更新的晉江文學城為例，這已經是第三次受到有關部門重點關注。

但對於這些整治行動，沸騰的輿情中不乏唱反調的聲音。

“這次lofter真的崩了，我真的非常生氣。這裡我也想發表一下個人觀點。憑什麼，我們要被‘青少年’這個詞定義？憑什麼，我們就必須這樣生活在社會中？憑什麼，我們還必須被你們‘保護’？憑什麼，我們要讀這些一模一樣的書？憑什麼，我們活在一個有敏感詞的世界？”

​有關部門的本意是引導風清氣正的網絡環境，但一些網友並不買賬，這是立場與態度的體現，但有時並不一定完全是正確的。

從某個層面而言，政策對網生內容的關注與治理，實則是對文化內容的審核與管理。無論是網絡小說平臺、直播平臺、還是音頻平臺、在線論壇，它們都具備公開傳播文化內容的能力。電視臺也可視作傳播文化內容的平臺與渠道，但在內容生產者的構成上，傳統電視臺與網絡平臺有明顯區別。B站、網絡小說平臺、短視頻直播平臺、線上音頻平臺、在線論壇更趨向於UGC模式，以用戶自主生產內容為主。這種內容生產模式具有高產、高自由度、低門檻的屬性，但同時也存在專業度不高、質量參差不齊的弊端。

根據閱文集團公開資料，閱文擁有1120萬部作品儲備、近770萬名創作者，每一秒鐘，都有用戶自發在平臺上傳內容，供6億註冊用戶瀏覽。即便閱文的內容審核專員日以繼夜工作，也很難完成所有內容的審核。

此外，根據CNNIC第43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截至2018年12月，我國網民規模8.29億，20——29歲網民佔比最高，達26.8%，大學本科以下教育水平網民佔比80.1%。

​對於這部分佔比龐大的青少年及中等教育水平的網民而言，一則價值觀並不成熟，二則信息分辨能力有限，容易被錯誤引導，需要加強意識形態教育。

對於目前一系列的網生內容整治行動，個人可以在合理範圍內表達觀點與建議，但至少有一點應當明確，伴隨網生內容的繁榮發展與影響力的持續擴大，相關部門高度關注並開展整治行動是必然結果。可以預見，在未來，各種專項整治行動不僅不會停下，還會越來越具體、越來越嚴格。至於效果如何，屆時自有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