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年,英劇圈開始流行一種「致鬱系毒雞湯」的風格。
比如《倫敦生活》裡,女主角用親身經歷展示了一個“我是如何眾叛親離最終孤獨老去”的作死故事。
《去他媽的世界》裡,編劇用兩個“別人眼裡的怪胎”做主角,把成長的故事拍得滿目瘡痍。
還有卷福主演的《梅爾羅斯》當中,通過一個吸毒酗酒的富二代墮落故事,展現不稱職的父母對孩子童年時候的傷害和負面影響會有多持久。
這些故事看似充滿負能量,但又往往摻雜著殘酷與溫情,淚點笑點交雜,極易引起共鳴。
就在最近,一向熱衷於此類題材的BBC,又推出了一部喪中帶暖的好劇——
她來了
There She Goes
這是今年BBC四頻道播出的一部喜劇。
對,喜劇。
但BBC怕是對喜劇有什麼誤解吧?
第一集一上來,一個熊孩子,不管父親怎麼好說歹說就是不肯聽話,甚至直接躺在地上抗議,衣服弄得髒兮兮還吃手指頭。
瞧得人很生氣。
接著,一個身材走樣、蓬頭垢面的女人痛苦落淚:
我過去以為最糟糕的事情莫過於失去孩子,可要是你的孩子出問題了呢?只是沒有嚴重到會死的地步呢?
那副無能為力卻又錘心刺骨的模樣,瞅得人很辛酸。
事實上,前面那個“熊孩子”就是這位無助母親的女兒蘿絲,她生病了。
從最開始在媽媽艾米麗肚子裡,蘿絲就跟其它孩子不太一樣,懷孕五六個月時艾米麗就被告知肚子尺寸沒有任何變化。
生下蘿絲後,艾米麗意外發現她的腦袋比正常孩子小很多,不會主動吸奶,也不會笑。
一系列反常表現,令艾米麗焦慮不已,可身邊所有人包括醫生在內都跟她說孩子沒問題,畢竟她現在才幾個月大。
但情況並沒有在這之後出現任何好轉,蘿絲還是不肯吃東西,晃動她的胳膊也沒什麼反應,儘管她在眨眼,她在呼吸,她是活著的。
艾米麗越來越害怕,怕自己承受不了眼前的一切,怕自己不能好好愛她。
要是她永遠這樣怎麼辦?如果她就是這樣呢?
時間從2006年來到2015年,蘿絲9歲了,如果說小時候的她還只是一個讓人看著心焦的嬰兒,那麼現在的她就是一個混世魔王,可以摧毀一切。
把東西撒的到處都是——
抱起牛奶就往自己頭上澆——
不停地摔門——
什麼東西都往嘴裡塞,吃土,舔垃圾桶,拆洗衣機,把手機扔到浴缸裡,一言不合就滿地打滾、吵鬧不已,亦或者像個小野獸上嘴就咬。
生活中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收拾她製造出來的爛攤子,你無法生氣,又必須要有足夠的耐心。
因為她不理解,因為她有學習認知障礙,因為她跟別的孩子不一樣。
而這一切,有時候並不只是電視劇而已,它也可能是一部分人的生活日常。
比方說本劇編劇肖恩·派伊。
他的女兒今年12歲,2006年出生時被查出患有染色體疾病,不會說話,心智年齡跟1歲多的小孩差不多。
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喜劇作家,他發現電視上很少有特殊兒童題材的喜劇,基於此,產生了創作本劇的想法。
當他看著過往生活中的點點滴滴被演員呈現出來,肖恩百感交集,甚至有幾次情緒失控到必須離開拍攝場地。
因為劇中上演的一切,他都切切實實經歷過。
本劇在敘事上採取了雙時間線,分別是蘿絲2006年出生,她的到來令全家人措手不及,以及2015年蘿絲9歲,一家人在她不停製造的麻煩中摸索前行。
兩相對比可以發現,《她來了》並沒有從理想的角度上,刻畫一對從頭到尾都頗有耐心的善良父母。
攤上一個不健康的孩子,沒有誰能輕易接受,那種又痛又不得不愛的感覺太折磨人,因為你比誰都清楚,她是你的孩子。
艾米麗崩潰過,她怕自己不是一個好媽媽,為什麼老天要奪走她原本漂亮、完整、可愛的女兒。
她抱怨過,當丈夫天天晚歸,藉口各種工作名義逃避家裡糟心的一切時,她質問他— —
為什麼你不能幫幫我呢?為什麼就我一個人像個精神病呢?為什麼推著該死的童車在後面的一直都是我?
她更加承認過:有一個學習障礙的孩子,是我最可拍的噩夢。
可那一切,在蘿絲一個不經意綻放的微笑面前,又都輕易瓦解,之前的那些種種瞬間顯得不值一提。
也是這個時候,我忽然明白《她來了》之所以被定義成一部喜劇,大概就是指的這些無數悲化喜的點滴過程吧。
蘿絲的情況沒有好轉,還是那樣,可一家人慢慢找出了應對的法子。
不理解蘿絲在表達什麼,眾人一頭霧水,像猜謎語一樣分析她的所思所想,而當他們猜對得到蘿絲的激烈迴應時,又全體興奮不已。
蘿絲拒絕吃飯,艾米麗就各種想辦法誘惑她吃,蘿絲洗澡總是弄得浴室到處都是水和泡泡,艾米麗就鋪設陷阱在門外等著抓她......
有抱怨,有無奈,也有情緒失控到想在門外透透氣,可心裡的牽掛和放心不下已經不自覺成了愛的條件反射。
爺爺奶奶的到來,好不容易給了他們二人世界的機會,艾米麗臨到出門前還是在各種交代,久久沒有出了那個門。
冷血無情的話,老爸西蒙說過。
可這樣溫柔抱住蘿絲,恨不得給予她所有愛的,也是他。
令我印象深刻的一幕,西蒙抱著蘿絲來看跑步的女人,健身房大哥以為西蒙是藉著女兒的名義滿足自己。
不得已,西蒙只得這樣背過身,臉上寫著尷尬無奈。
而蘿絲被他抱著,興奮地不停拍手。
看到一位網友@小土這麼評論:
你以為這個劇情走下去爸爸要渣了,結果沒有;你以為這個劇情走下去,哥哥要叛逆了,結果沒有;你以為這個劇情走下去,鄰居會冷嘲熱諷了,結果沒有;你以為結尾小姑娘會說話了,結果沒有。
生活不是童話,沒有無邊的發力,沒有神奇的法寶,可以將所有的煩惱痛苦統統都消失不見。
它真實也殘酷。
愛也不是一個等式,很可能你付出了所有,努力了全部,最後得到的,只是一個看起來很微不足道的浪花。
但有時候,有那個浪花就已經令人心滿意足了。
生活、成長就是這樣,笑中帶淚,崩潰了再重啟,只要一家人緊緊抱在一起,淚水和歡笑就都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