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淵明與菊之緣

文/李訓剛

提及中國田園詩人鼻祖東晉隱士陶淵明，人皆言之愛“斗酒聚比鄰”，“奇文共欣賞，疑義相與析”。的確，陶淵明愛飲酒作詩，只貪杯中物，不愛戴烏紗。但陶淵明一生更愛菊，與菊結下不解之緣。菊花的品質其實也正是陶淵明一生“清風高潔”的象徵。

其實我們還是從《飲酒·五》中知曉：

“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

吳昌碩 東籬圖

高潔的菊花，悠遠見南山，自由的飛鳥，構成恬靜的意境，襯托出詩人“清風高潔”的品質。他因採菊而入忘我之境：

“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蘇軾雲：“因採菊而見山，意與境會，此句最有妙處。”難怪此句千古傳唱至今。

其實陶淵明詠菊的詩句遠不止此句。陶淵明不只愛酒，更愛菊花，所以家裡有自產的佳釀菊花酒；將菊花與酒結成一體，既滿足他的口腹之慾，也滿足他的精神昇華。曾有記載陶淵明每次飲酒，必將數瓣菊花撒入酒中，有時再加上些許茱萸，謂其中香醇，自得其味，且有延年益壽之功效，可謂深諳健身之妙呀。

明 · 八大山人 菊

《歸去來兮辭》中“三徑就荒，鬆菊猶存”，陶淵明盛讚菊乃真君子，有冷淡之趣，有隱逸之風，不慕榮華，不與桃李爭輝，不與群芳鬥豔，酷愛霜秋，獨居深山野外，只在嚴冬獻身於自然。

《和郭主簿·二》中，他讚美菊花如松樹一樣凌霜雪而不折：“芳菊開林耀，青松冠巖列。懷此貞秀姿，卓為霜下傑。”百花之中最有個性，不怕天寒地凍，開得最久的花便是菊花。這也是陶淵明卓爾不群的品質象徵。

有一年，陶淵明在重陽節那天，閒居無事，看見秋菊盈園，想喝酒卻沒酒，獨自空對著菊花叢，心有感觸，便寫了《九日閒居並序》詩，以寄情懷。這真可謂“菊花知陶心”。

明代·陳洪綬　菊石圖

陶淵明的詩作中，出現最多的植物名稱，就數菊了。“秋菊盈園”“鬆菊猶存”“芳菊開林耀”“秋菊有佳色”“採菊東籬下”等詩句，實實在在地說明他對菊花的鐘愛。

相傳他的親友聽說他無聊，就三三兩兩來看他。後來相沿成習，每逢秋菊盛開，親朋好友就到陶淵明家中做客賞菊，他就做點心、燒菊茶款待眾人。等親友要離去時，又採菊相送，忙得不亦樂乎，往往讓他不能到田裡耕作。因此他很希望菊花在某一天全開，客人在同一天全來；於是便對著菊園祈禱說：

“菊花知我心，九月九日開；客人知我意，重陽一日來。”

說來也神奇，那年的九月九日，各色的菊花果真一同盛開，客人們也都在那天一起來了。眾人賞花飲酒、嘗餅作詩，都誇菊花有真情，不負陶公心，相約年年重陽都來賞菊，就形成了後來國人重陽賞菊的習俗。這一天，人們喜開菊花宴，醉飲菊花酒，既與陶淵明神交，又可祛病延年；從此重陽節又多了一個“菊花節”的別稱。

明代·文嘉 叢菊修竹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