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武帝趣聞錄（七）

話說這一日天子劉徹到姑姑也是他丈母孃館陶公主劉嫖家裡做客，劉嫖把自己的男寵董偃引薦給了劉徹。這董偃十幾歲的時候本隨母親在京師一帶賣珠器為生，劉嫖偶然見到了，覺得他長得英俊瀟灑，就帶回自己撫養。此時劉嫖已是四五十歲了，而自己的丈夫堂邑侯陳午多病，沒過多久就去世了，因此寵幸董偃，教他騎馬射箭，讀書識字，兩人出入相隨，感情很好。皇帝覺得他很有意思，贈送了他一套上好的衣服，讓他陪著一起喝酒，從此這個董君受到皇帝的親近，天下沒有不知道的。董偃和劉徹年齡相仿，二人很投緣，一起鬥雞，蹴鞠，賽馬，玩狗，皇帝非常喜歡跟他一起玩。這天，皇帝在宣室（未央宮前殿正室，是宣揚王朝教化的重要場所）為館陶公主劉嫖擺酒設宴，讓使者把董偃引進過來。這時候，臺階下的執戟郎東方朔站出來，對皇帝說，董偃有三重死罪，怎麼可以進來！皇帝問他，怎麼說？東方朔道，董偃以人臣私自侍奉公主，這是第一條死罪；敗壞男女教化，擾亂婚姻禮法，毀傷王朝制度，這是第二條死罪；陛下年輕，正是把心思用在學習六經上面的時候，董偃不學經典，不勸陛下讀書，反而以奢侈享受作為正道，整天玩些狗馬，極盡耳目之娛，這對國家來說是大賊，對人主來說是大惑，這是第三條死罪。

皇帝沉默良久，沒有回答東方朔。又過了一會，說，我這宴席已經擺下了，以後一定改。東方朔義正辭嚴地說，這宣室，是先帝常在的地方，不是涉及法度政令的大事不應該進入。如果不遵循這個禮法，那麼淫亂會漸漸生髮，篡變會慢慢發展。這也是為什麼豎貂、易牙（眾所周知，齊桓公是春秋五霸之一，管仲作為齊國國相有很大的功勞，管仲病重將亡，告訴齊桓公要遠離豎貂和易牙，齊桓公說，易牙把自己的兒子都殺了來取悅我，這個人對我的忠誠還需要懷疑嗎？管仲回答說，沒有人不愛惜自己的兒子，如果他連兒子都不顧了，將來還會顧惜大王您嗎？齊桓公又提到豎貂，他說，豎貂自宮來親近寡人，他對我的忠心恐怕不用懷疑吧？管仲說，哪有人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呢，他既然連身體都不愛惜了，總有一天也不會愛惜大王了。齊桓公認為他說的很有道理，就把這二人貶黜出宮。過了三年，齊桓公覺得生活索然無味，覺得管仲的擔心是不是過分了，就把豎貂和易牙都找了回來，第二年，齊桓公重病，這二人果然作亂，把齊桓公幽禁在一個封閉的院子裡。有個宮女翻牆進來，發現了齊桓公，齊桓公說我肚子餓了，想要吃東西，宮女說我沒有，齊桓公說我要喝水，去給我端來，宮女說我沒有，齊桓公很生氣，問她為什麼，她說，豎貂和易牙作亂，因此我什麼也沒有。齊桓公覺得十分淒涼和悲慘，昔日自己稱霸一時，沒想到竟然落到這步田地，自己有何面目去見九泉之下的管仲，他用衣服矇住自己的頭，窒息而死，就這樣，他的屍體也沒人管，三個月時候，屍蟲都流出了院子。）和慶父（慶父是魯莊公的哥哥，他和自己的嫂子私通，在魯莊公去世之後，又殺死了莊公的兒子還有魯閔公，想要作亂，卻被魯國大臣攔住了，於是逃到了莒國。莒國人認為他很壞，不肯收留他，把他送回了魯國，魯國人把他吊死來洩憤，此後魯國才漸漸安定下來。）這樣的人能夠作亂。

皇帝說，說得非常好！下令把宴席挪到北宮，讓衛士帶董偃從偏門進入；賞賜了東方朔三百兩黃金。董偃從此漸漸失寵。而皇家的公主、貴人，卻紛紛效仿館陶公主（又稱竇太主），破壞漢朝禮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