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新兵連》之二炮西鄉醫院（7）

（7）救火

1979年春天，醫院接到一個命令，在陝西和四川交界的大巴山深處的原始森林著火，據說有近10萬軍民參加救火，要我們醫院立即成立醫療隊，赴火場搶救傷員。醫院連夜準備相應的藥品器械，醫療隊員10人，以張醫生為隊長的8名醫生護士加上陳×和我兩個衛生員，我們也是連夜開會，張醫生詳細的說明分配給每個人工作。

第二天早上7點，醫療隊全體人員整裝待發。院領導和同志們為我們送行。我還記得楚護士專門給我寫了一封信，都是鼓勵我的話。(只可惜那封信後來不知道丟哪去了)。她還特別和我說：你在這次執行任務中，一定要好好幹，發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改變人們對你的一些偏見，讓大家看看，你是好樣的！我回答說：好，我記住了！隨著院領導的一聲令下，司機班李班長髮動了救護車，我們踏上了奔赴火災現場的征途。

火災現場是在大巴山深處的原始森林，我們的救護車開了將近十二個小時，穿山越嶺，而且大部分都是盤山土路，非常危險。春天的陝南風和日麗，遠望是藍天白雲，青山綠水，滿山遍野的樹木野草鬱鬱蔥蔥，那種原生態景色，如果是去郊遊，那一定是令人心曠神怡，流連忘返。但是，我們是去執行任務，我和同志們一樣，無心欣賞這些美景，一路上都是既緊張又擔心。緊張的是我們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場面，不知道前方會出現什麼樣的情況；擔心的是那麼大的火災，那麼多的人員，傷員肯定很多。雖然軍隊和地方政府調集了很多野戰醫院和地方醫院的醫療隊，但是這一定是一場艱鉅的任務。尤其是我，剛當兵時間不長，醫療水平不高，總之是心裡沒底啊。但我也想到，這的確是鍛鍊我的機會，我一定要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完成任務。為我自己，也為我們這批兵爭光！路上還還遇到了一個驚心動魄的事情，在翻越一座山頂的時候，因為坡度太大，我們的救護車開到一半就上不去了，由於山路上都是塵土和小碎石，把剎車踩死了車不但停不住，還往後打滑！那可是窄窄的土山路啊，右面是山壁，左面是深達上百米的山澗，李班長不愧是老兵，老司機，不知怎麼弄的，車穩穩的停止了！我們馬上下車在後面推，才把救護車推過了山頂。真是虛驚一場啊！

大概下午6點多，我們到了一個公社（現在叫鄉）所在地。也是在山區，只見望不到頭的、足有十幾米高的竹子，是給我的第一印象。公社領導們早已接到通知，知道我們要來，已經給我們準備了飯菜和住宿。注意，接下來的所見所聞，是我永遠忘不了的。當我們停車後，當地的老鄉不敢過來，遠遠的看著我們，只有大概是公社書記和幾個幹部來迎接我們。吃的什麼飯忘記了，只有一個菜，真是我忘不掉的，廚師現到竹林裡砍下的嫩竹筍，清炒竹筍，那清香味道，清脆的口感，一下就印在我的記憶裡了。直到現在為止，我再也沒有嚐到過那樣味道的竹筍了。

晚飯後，當地領導向我們介紹情況，說要到達火災現場，還有80裡的山路，而且是幾十年沒有人走過的山澗小路。連手推車都走不了，只能步行。這條路是離火災現場最近的。明天一早出發。我們只能用兩個擔架抬著8箱藥品和器械徒步到達了。我想這活肯定夠我們一嗆呀！管他呢，明天再說！先出去轉轉。

接下來的見聞，令我震驚！都一個多小時了，還有一幫男女老少在圍著救護車看，說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車，新鮮。我來到一老鄉家，是那種土坯和竹子混搭成的房子，進去看，屋裡光線特別暗，煙熏火燎的土牆，抬頭看，從瓦片間可見到天空。可能是女主人吧，就在門前的土地上，把看不清什麼顏色的被子直接鋪在地上在那裡正縫呢。我當時就說了，要是電影廠拍攝解放前農村的鏡頭，來這裡吧，人不用化妝，景不用搭建，反正是把我看的所有電影裡解放前的鏡頭都加起來，也沒有這裡的落後和貧窮。知道老鄉們管我們叫什麼嗎？老總！這是電影里老百姓對國民黨士兵的稱呼啊！據一位年長的老鄉和我們聊天說，他一生中見過兩次官兵，一次是國軍，一次就是你們了。

老天有眼啊，看到了十幾萬軍民齊心協力的與大火奮鬥，當天晚上下了一場大暴雨，把火澆滅了！我們也要打道回府啦！第二天一早，我們到駐地邊的河裡洗漱，老鄉們看見了我們提醒說，別往前走了，河水好幾米深吶！那河水，說清澈見底，那浪花，說晶瑩剔透，都遠遠不足以形容她的清，她的甜！她給我帶來了無盡的愉快！我平生第一次把頭扎進水裡，張開嘴喝了個痛快！遠山在輕紗般的晨霧中時隱時現；望不到邊的翠竹亭亭玉立，充滿著生命的活力；河水歡快的唱著、跳著傾瀉而下；老百姓家的炊煙緩緩升騰，飄來陣陣飯香！那山，那竹，那河流，那炊煙，好一派世外桃源景像！幾十年了，真想再回去！親愛的讀者，理解我最後的那句話了嗎？

文：京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