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給來城裡給我看孩子，家裡的地給親戚種了，你家的呢？

文：古岸雲沙

下午，母親回家說是家裡重新量地，需要她回家去確認一下。

晚上表嫂打來電話，說是家裡的地少量了一畝多。她種著我家的地，為了這個和我家近門的堂兄吵了一架。可是堂兄說這地和表嫂沒什麼關係，是我們自家的事。我們都不在家，弟弟事業受挫，這是他拿捏表嫂的主要原因，明顯的有點欺負人。

母親近來常常話不沾邊，腦子總是斷片，表嫂打來電話說，如果開發佔地，可能一畝地能夠補好幾萬呢。不過這也只是傳聞。當然我們都不在家，這量地的事都是由堂兄經手，摁手印，這裡面肯定是有問題的。她和堂兄吵架時，母親一句話也沒說，現在老家呢。打了電話過去，她說她不知道是為什麼？而且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不會說話了。

看來母親是真的老了。我從來沒有想過母親有一天會老。會老到不會講道理，不會說話的地步。

明天要回家一趟，雖然我這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了，但是現在也只能由我出面了。沒辦法。我就當個男人使喚吧。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知道堂兄那個人，事事都想沾便宜，多少年來沾便宜沾慣了，撈不到沾便宜就是吃大虧了。不過在事情沒有搞清楚之前，我還不能發表任何意見。

我家的地是有數的。

雖然我母親不識字。

以前我們家有十畝地。我外出上學，父親去世，就剩下母親與弟弟還有奶奶的地，一共六畝多地。母親來給我看孩子之後，地就給了親戚們種，表哥表弟一家種一塊，每年他們會給我母親一點零花錢，這也算是母親年老之後最大的收入了。

我母親一向是忍讓慣了。有一年本家的三叔把我家的樹賣了，我母親回家找他理論，結果他說：反正賣也賣了，錢也花了，二嫂肯定不會再給我要錢的。我母親說反正錢也不多，也就不好意思再要了。現在這事兒，事關本家的和氣，她又老了，估計也說不出個什麼道道來的。

以前讀書，書裡常說農村人有農村人的小狡猾，我總是很反感的。因為我也是農村人。

每年除喪亡之事，才會回家去看看，老家裡早已沒了牽掛的人，鄉村於我而言，越來越陌生。我還沒有脫掉農村人的很多習性，我倒沒覺得我有多可恥，只是我很明白農村裡那種人欺人，人踩人，仗勢欺人是什麼樣的一種品性。

以前我們一大家子種二十畝地的時候。剛分互助組的時候，沒人願意與我們家在一組，因為我們家是老弱病殘。大爺大娘年紀大了，父親身體不好，二十畝地全指望著大娘與母親兩個人幹活。

本家在一起聯合脫麥子，也是先脫了別人家的再脫我們家的，給別人家出工時，我們全家出動，等到我們家脫麥時，一家出一個人，而且孩子居多。高中那幾年，我年年請假呆在家裡收麥子。

那麼多年過去了，我忘不了那種勞累與經歷。

那是我一生的疼痛。

後來我們都出來了，無論是哥哥做公司，還是弟弟開廠子，都想跟著幹活發財。這也是人之常情，誰沒個三姑六婆，本家近門。人都有這種對血緣親情的依賴。誰不想在老家人面前長長臉呀。尤其是出來的人。凡是能幫的不能幫的，該幫的不該幫的，都會幫到。這就是親情。因為我們的根在那裡。

我們走得再遠，也脫不了那種親情，那份牽掛。

然而現在親情在哪裡呢？

人與人之間只有利益之爭，就是老味也越來越變味了。

老家，離我們的記憶越來越遙遠了。

我如今唯一牽掛的就是我家的地了。我對於地的感情非同尋常。那些地裡，都曾流淌過我的汗水。雖然我嫁出去了，與那些地已經沒有什麼瓜葛了。可是我仍然覺得那還是我家的地。是我的家。

因為那地裡，躺著我的父親。